“这上面都是与陈家交好的,更是六十大寿必须要宴请的宾客,你们三人瞧瞧该如何安排座次,明日各给我一份单子来。”
郑嬷嬷说罢,便有下课的意思。陈宝璎不过才翻了两下,便一脸的不快,将手里的两份名单直接扔到了桌下,抱怨道:“郑嬷嬷,六十大寿已经交给大姐姐去办了,跟我们可没有什么干系。”
陈宝珠与陈宝璋互相看看,都不出声。“五姑娘,凡是大家的姑娘都该学这些东西,你本就因为犯了大错被我除名,亏得四姑娘求情,我才准你继续上课,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不来。”
郑嬷嬷的心里对陈宝璎的不喜又增加了几分。陈宝璎撇了撇嘴,她才不稀罕。还什么亏得陈宝珠,她更加不稀罕。她如今又得了郑嬷嬷这么一番训斥,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直接起身离开。陈宝珠和陈宝璋见状也不在多留,起身告辞。只是陈宝琳却迟迟没有动弹。等自家姐妹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靠近郑嬷嬷,轻声开口:“嬷嬷。”
郑嬷嬷看着陈宝琳有事相求的模样,并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茶。“嬷嬷见多识广,不知能否给我支一两个法子,我家老爷痴迷妾室,置我这个正妻于不顾,我实在是没什么法子了。”
陈宝琳说得可怜巴巴,眼瞅着就要哭出来。郑嬷嬷见过不少宠妻灭妾的人家,可没见过哪家的正妻是这般哭哭啼啼的,当下不喜:“二姑娘可知正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自当是服侍好夫君。”
陈宝琳从小便是这样学的。她的生母是二房的一个妾室,早年将陈炳生迷得团团转,只是后来有了周氏,便香消玉殒。她没正头夫人教养,自然学了一副小家子派。郑嬷嬷摇了摇头:“执掌中馈,教管子女,礼送往来,都是正头夫人需要干的,二姑娘要是只会争风吃醋,与妾室有什么区别。”
“可……”她娘不是这般教她的。“二姑娘要是做不到这些,也不必向我讨教,我可不会教妾室抓住夫君的心。”
郑嬷嬷说完这些,便起来离去。陈宝琳从小就没有什么坏心,只是有些呆傻,到了夜间都不曾绕过郑嬷嬷话里头的弯弯绕绕来。陈宝珠点上了烛火,将名单上的人家都细细看了几遍,谁家和谁家有仇,谁家和谁家干系亲厚,谁家和谁家是连襟,谁家和谁家在朝堂上起了冲突,她活了两世全都一清二楚。安排起座次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的。周氏将今日内学堂的事情听进了耳朵里头,又见陈宝璎不肯来吃晚饭,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将陈宝璎给惯坏了脾性。她也没什么心思吃饭,直接往陈宝璎的屋子里来。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陈宝璎哭哭啼啼的声音。她的眉头紧皱,推门进去:“你这是在干什么,郑嬷嬷教,你就学着,这些东西以后成了婚都是能用得上的,难不成是叫你学了害你的?”
“娘,您是没听到郑嬷嬷说得那些话,什么亏了陈宝珠,要不是她,我才该是嫡女,现在不过是个庶女,还说什么成亲用得上,我都未必能做个正妻。”
陈宝璎哭得更加大声。对她而言,庶女的身份是一辈子的耻辱。周氏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要是想借着陈家让周家平步青云,她也不可能为人妾室,不过既然做了妾室,就不能只止步于妾室。除掉了绊脚石,自己现在照样是正头夫人。可陈宝璎不一样,即便是庶女,也是与别的庶女不一样的。“你就这么点志向?”
周氏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陈宝琳那才是真正的庶女,尚且都能为人正室,你怕什么,难不成谁还敢得罪陈家和周家,让你做妾?”
“二姐姐那是低嫁,我日后怎么能……我是要做伯爵娘子的人。”
陈宝璎倒是有野心的,一心想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周氏:“娘,上次那个燕王世子不是借住别院,此次六十大寿能不能将他也请来,即便做不成正头娘子,能做个妾室也是好的。”
她知道凭着陈家的地位是高攀不上李谡的,可只要她略施小计,未必不能将他收入囊中,今上无子,谁都觉得李谡会是未来的皇上,即便是做个妾室,日后也是娘娘,比什么伯爵娘子都要风光。“不管是什么,你都得好好听郑嬷嬷的课才行,不然以后哪家郎君能要你,你要是学得好,让郑嬷嬷在皇后面前美言两句,你这个世子妃岂不就成了。”
周氏也知道燕王世子的好处,连忙提点了两句。她吩咐人备上了东西,带着陈宝璎过去请罪。陈宝珠已经安排好了座次,正好拿给郑嬷嬷看,几人碰到了一块。郑嬷嬷敛了脸上的笑,将名单交还给陈宝珠:“还算不错,等明儿看看大姑娘的再下定论。”
“嬷嬷劳累,这么晚还在替我家姑娘看文章,我们陈家真是有福。”
周氏连忙说着,又将配好的丝绸拿上来,“只可惜我家璎儿不懂规矩,今日惹了嬷嬷不快,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嬷嬷海涵。”
“没什么海不海涵的,五姑娘不愿意学,我也能省一份力,何乐而不为呢。”
郑嬷嬷面色不虞,大有要送客的意思。她一眼也不看那些丝绸,让周氏的颜面过不去,反倒叫陈宝珠很是乐呵。陈宝璎看到这一幕,气得跺脚:“你笑什么!?”
“我笑五妹妹都多大的人了,还得靠着亲娘来认错,越活越像个孩子了。”
陈宝珠并不遮遮掩掩的。周氏的脸上彻底挂不住了,收回了丝绸,朝着陈宝珠开始阴阳怪气:“璎儿的确任性妄为了些,可求得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好过有些人,分明是个孤女,却还如此耀武扬威,宝珠,你说哪个人更可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