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巡抚赵宏图大人那一番狂风暴雨之后,既便知府林大人再怎么发火,他俩心里的负担也没那么重了。等他们两位从知府衙门出来,石勇捕头看似有话要和沈渊说。可是他还没等开口,就见前面一个人摇着扇子,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沈渊抬头一看,差点没把他给气乐了。看来今天他的运势是旺人不旺财,来的居然是那位江都县刘征县令的幕僚、狗油胡黄师爷!经过这一番折腾,太阳都偏西了,沈渊也无奈地和黄师爷相互拱手行礼。随即就见黄师爷摇着扇子,脸上故作轻松地说道:“知道沈少爷最近忙于公务,我们刘县令也不便过于打扰,今天却是赶巧了!”
“我家刘县令正在对面茶楼里吃茶,他在楼上见沈少爷进了府衙,因此就没走,特意让在下过来相请,想请沈少爷过去叙谈叙谈。”
“得嘞,那咱走吧。”
沈渊无奈苦笑着说了一句,把自己身边的人和石勇捕头,都让到街边上的一间酒楼里吃饭。而他自己则是跟着黄师爷,过街上了另一座茶楼。等到了茶楼,三楼上通风凉爽。沈渊一眼望去一个旁人都没有,只有刘征县令在一间靠北的雅间临窗而坐,眺望风景,看起来意态十分地悠闲。在这个时段,扬州人已经过了皮包水的时辰,都在澡堂里水包皮,所以倒是没什么人在茶楼上喝茶。“赶巧了?”
沈渊一边笑着走过去,一边心中暗自想到:“我特么信你个鬼!”
……关于这位刘征县令为什么来找他,沈渊心里也暗自能猜得到一二。这位刘县令虽然官职不高,但自从沈渊认识刘征的那天开始,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树大根深”,这家伙在官场上还是很有人脉的。所以沈渊今天这一上午,先是在巡抚的馆驿门前明晃晃地等着,然后又是见了巡抚见知府……这位刘征县令得到消息之后,估计他的屁股也坐不住了。再加上前些日子,沈渊的那幅“持砚就墨”的书画,起到的作用还没消退。所以沈渊估计刘征县令见到自己频繁出入高层衙门,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要是沈渊没猜错,刘征一准儿是过来,想办法和沈渊修复关系的。要知道在这官场上,从来就没有自尊心这么一说。在需要低姿态的时候拉不下脸来,这样的人想在大明升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沈渊进到雅间的时候面带笑意,而刘征一见他更是满脸堆笑!“哎呀沈世兄!”
就见刘征县令毫不见外地一伸手让沈渊坐下,同时挥手让黄师爷出去。然后他一边笑着给沈渊倒茶一边说道:“听说你最近学业繁忙,怎么还忙起案子来了?”
“眼看着没过多久就要县试,我还琢磨着小沈先生家学渊源,文章必是好的。还想好好品味一下你的时文……可是看你这忙来忙去的,你可别耽误了读书啊!”
好家伙!刘征县令的这句话里,又是表示亲切,又是吹捧沈渊的文采。暗地里还隐隐约约透出了要保着沈渊考过县试的意思……这话里面的信息量可是真不少!不过既然人家是主动来示好的,沈渊当然也没理由对刘征冷脸相对。他知道像刘征这样的小人,敬鬼神而远之才是最好的方法。只要看刘征现在脸上这副假笑,就知道等他翻脸的时候,那肯定是比电子书翻篇儿都快,所以沈渊也没必要平白无故地得罪他。“县尊大人,这话在下哪里当得起?”
沈渊接过茶壶,先请刘征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盏茶。之后他轻轻地放下茶壶,坐下笑着说道:“所谓‘下场莫论文’,在下纵然深得县尊大人厚爱,可也得在文章上拿得出手才行是不?”
“最近这件案子,案发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破案的石勇大叔又是我父亲的故交。所以没奈何我才过去帮人家一把,也不知道帮得上忙帮不上忙!”
“不过这一科县试,甭管取得上取不上,终归县尊大人这番厚意,学生心里是深深领受了,绝不敢忘!”
“哈哈哈!”
听沈渊这小子如此上道,刘征刘县令的心思也立刻放松了下来。看到这位沈少爷知情识趣,他刘征之前也没做得太过分,估计过去的恩怨,算是翻篇儿了!之后他们两个聊了一阵,基本上全是没用的废话。茶水换过了一碗之后,话题也开始慢慢转到了沈渊新办的这件案子上。刘征倒是没敢怎么细打听,不过他却笑着对沈渊说。如今沈渊的身份不同以往,行走于高官府邸之间,若是什么消息可以透露给他的,倒是不妨跟他说说。就见刘征笑着说道:“此举不过是为了趋利避害而已,还请小沈先生不管有什么好事坏事,都别忘了提前关照刘某一声哦!”
听到了他的这番话,就见沈渊手扶着茶盏,低头沉吟了一下,看来他心里也在暗暗打着什么主意。见此情景,刘征也识趣地没有开口,就让沈渊在那里思虑。此时刘征心里琢磨着:莫非这小子,才这两天的工夫,还真的让他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不成?看来我今天的这番示好,终究还是起到了作用。这个时候少爷就应该向我放出善意才对。不过看他这沉吟不语的样子,看来这件事,里面的关系不小啊!果然沈渊思考了良久之后,他抬起头来,还特意假装着咳嗽,回头向门外看了一眼……那位引他进来的黄师爷还是比较懂事的,已经远远地坐在了茶楼的另一头。估计黄师爷也知道,这位刘征县令跟沈渊见面的时候一定会百般示好,难免是丑态百出,所以他才尽量躲得远点儿。沈渊看到周围没人,于是低下头小声向着刘征县令说道:“即使如此,县尊大人,在下就妄言一句了……您可千万千万不能传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