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看穿我,他说话的时候总能很巧妙的避开我的窘迫。他其实很聪明。我整个人像是静止在步行道上,双眼死死盯着手机,一分钟两分钟……等待是难熬的,周围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最后仿佛周围只剩下我一个人。信息送达的声音,短暂而急促。还没有完整看到赵亦辰的回答时,我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情绪。期望和幻想。我的心是骗不了人的,带着一点点窃喜,我想我是希望这支笔和岑辞能扯上关系。赵亦辰说他并不知道笔的事情,就问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脑海里尤其记得这一天,所以很快就发送了短信。我像个傻子一样,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来回摆动着较快步子往前,似乎这样就能快一点知道答案。赵亦辰回的很慢,不知道是不是有时差的缘故,一直到我快要进校门才听到叮的一声。我迫不及待的点开信息。“我进你房间时,岑辞正好出去。出事了吗?”
我把赵亦辰的消息反反复复的看了三遍不止,确定自己没有漏掉每一个字,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我一直以为是赵亦辰送我的礼物,居然是岑辞送的。看完消息,我的心口像是炸开了一个洞,抑制不住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我仰着头看着天空。从玲姐的店里出来的时候,我还觉得天色转阴,处处厚云,遮蔽了所有的阳光。但是此时,我的双眼却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脸颊感受到的全部都是灼热感,还有……濡湿。以前,我哭是因为我痛,满身的伤痕让我除了哭就是求饶,后来我哭是因为我的无奈,生活总是处处为难我,我所有的坚强全部耗在了如何活下去。而现在,我哭着哭着却扯动起嘴角,曾经忘记的笑容弧度此时渐渐在嘴角展露。我居然想笑?无论我怎么忍住这不该有的笑意,我还是闭着眼睛笑了出来。从学校走出来的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神经病啊,站在路中间笑。”
我立即捂住了嘴,咧开的嘴角还没及时收回。原来这就是笑的感觉,正好。可是我为什么要因为岑辞笑?我快步向前,跑进宿舍,一条是回自己宿舍的路,一条是去岑辞宿舍的路。我毫不犹豫的踏上楼梯,一口气上了三楼,站在门外却又胆怯了起来。我有什么资格来找他?在我犹豫的时候,蒋鸽拉开门正要出来。“如尘,你是找我还是找……”蒋鸽指了指身后岑辞的空位。我抿唇,指了指蒋鸽,“你。”
蒋鸽应了一声就让我进去。“我们这除了岑辞之外,都有点乱,你就坐他的位置上。”
蒋鸽拉开岑辞的椅子,让我坐下。我开始有点不敢,还是蒋鸽拽着我坐下的。只要和岑辞有关系,我都容易发慌,哪怕他根本不在我的面前,我却觉得此事周围都被他包围着。我局促不安的低头看着手指,紧张的时候就会把十根手指拨弄的发红发胀。蒋鸽没有问我来干什么,或许是知道了我根本不是来找他的。宿舍里的人只是微微和我打个招呼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蒋鸽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社团的事情到学校的趣事,我压根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我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从这头一直落到了那头,然后渐渐的消失了。噔噔,头顶的灯闪烁了一下亮了。我才发现我从白天等到了晚上,而岑辞依旧没有出现。听到脚步声,我立即抬眸望着宿舍门,看到的却是蒋鸽从门外走了进来。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是蒋鸽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如尘,你是来找岑辞的对吧?”
蒋鸽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了。我不敢说话,怕别人听到,只能微微点头。“岑辞他……刚才发消息给我,他不回来了,应该是陪女朋友去了。”
蒋鸽有些不好意思的传达着消息,还想掏手机给我看,深怕我不相信似的。我的十指纠缠的越来越紧,牙齿也咬着下唇,用力咬下一块死皮,立即就有腥甜蹿进了嘴里。苦苦的,想咽下去,却发现喉咙都噎住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也算正常,杜清雅这样,岑辞都不离不弃的一定是真爱了,我看岑辞就是奔着娶杜清雅去的。”
蒋鸽递了一张纸巾给我,点了点我唇角。我擦了一下,咬了一口死皮而已,竟然出了这么多血。“真爱?”
蒋鸽的话像是对我的当头一棒,敲得我无比的清醒。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的存在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我在奢求什么?我连恨和不恨都处理不好,居然敢来这里。顿时,我简直像个笑话,还杵在这这么久,连自己都想自嘲了。蒋鸽拉着凳子坐在我面前,“反正我估计这个世上没什么事情能让岑辞放弃杜清雅了,岑辞他呀……”我猛地起身,椅子向后一翻,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原本安静的宿舍里空气都快要凝结,目光一致的落在了我的身上。“对不起。”
我扶起椅子,转身就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了回来。我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将我最珍爱的笔就躺在了岑辞的桌上。“如尘,你……”蒋鸽看着我来去的身影。“别告诉他我等他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这么……”不要脸。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完了最后三个字。许如尘,你真的很不要脸,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你连等他的资格都没有。你欠杜清雅!欠岑辞!一辈子都还不清!我一遍一遍在心里痛骂着自己,我把最后的希望和联系放回了岑辞的桌上,我害怕自己真的会越想越多。我越是靠近岑辞,我就越明白那些被恨意堆满的地方,还有他对我的好。我宁愿他打我骂我,却越来越害怕他对我好。他也许是心情好时的施舍,可对于我而言却想留住的美好。岑辞的好越来越多,我越来越奇怪,我还怎么偿还欠下的一切。怎么告诉自己岑辞和杜清雅到底有多登对?怎么办?这么办?我反复询问着自己,快要把自己逼疯。这天起,我没有再见到岑辞,刻意避开音乐社他出现的时间。我还奢侈的去文具店买了一支笔替代之前的笔,但是选来选去还是拿了一支颜色一样的笔。我依旧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口袋里,就当曾经那支笔还在。我在上课兼职排练的时间中安然度过了几天。告诉自己,这一切其实只是自己太希望别人关心自己产生的幻觉而已。只有这样,我才能看淡一切,回到老鼠洞里安然躲藏度日。直到我站在后台,紧张和害怕交织着,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怎么说话都开始打颤了?”
蒋鸽担忧的看着我,“如尘,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
我脸色苍白,就连唇上一点点血色都褪去了。我很紧张,另外就是病了,只是谁也没有告诉。手臂上的伤口复原的不太好,校医说还是有点感染的趋势,让我尽快去大医院看看,我求了半天校医才肯帮我简单先处理一下伤口。谁知道下午我就开始浑身发冷,我熬着去打工,满心期待着比赛。我一定要赢,只有这样才能拿着钱还清楚妈妈的债。“有点冷。”
我瑟缩了一下。蒋鸽立即摸了摸的额头,“怎么又发烧了?是不是伤口发炎了?”
蒋鸽要看我的手臂,我躲了一下。“我没事,我一定可以的,蒋鸽你知道的,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不然的话,我伤的不止是手臂,我求求你。”
蒋鸽为难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看向身后的林曦他们,“看我干什么?赶紧想办法?”
几个男生都没有主意。林曦站了出来,“你说关键时候要你们有什么用?”
林曦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退烧贴,直接撕了贴在我额头上,然后从另一个男生头上拿下一根紫色头带,戴在了我头上,头带宽度正好压住了退烧贴。顿时我就觉得好舒服,整个人都舒了一口气。“你这脸色太难看了。”
林曦有从包里抽出一支口红,在自己指腹上沾了一点,伸到我唇边。我往后退了一点,看她是好意就没有再躲。她在我发白的嘴唇上摸了一点口红。“真好看。”
林曦脱口而出,又轻声一咳,“我可不是夸你啊,你要是唱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谢你,林曦。”
我垂首,发觉林曦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许如尘到你了!”
听到我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气向外走去,在门口和正要进来的人打了一个照面。我头撞在他肩头,一阵发晕。我抬头望着来人,是岑辞。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眼镜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对着我喘气,我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只能呆呆望着他。平复多日的心又开始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