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一处阁楼里,墨南初披着斗篷,倚靠在围栏上。晚风渐起,他拢了拢衣领,沉静的眼眸宛若深海,孤寂又毫无波动,笼罩着一片幽暗。忽的他侧眼看向一旁,长长的睫毛掀起,眼眸微亮。远方隐隐约约浮现出几道身影,黑色的小人融入夜色中,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消失不见了。“王爷,您这是望夫石呀?王妃都离开了,您还看着?”
宋初辰双手抱拳,慢慢地从楼梯下走来。狐狸眼泛起笑意,虽在夜色下不甚清晰,但依旧美丽明亮,透着狡黠之色。“你过来做什么?”
墨南初看都没看他,冷着声说话。扫了眼远处的灯火,宋初辰往前踏了一步,贴近他的耳畔。“王爷,既然王妃离去了,我们也该办正事了。”
说完这话,他便退后一步,当个隐形人。事实上,墨南初依旧没有看他,只是眯着眼眸,细细思考着。其余将领都已经安置回去,边境的形势也了然于心,就连最近一直查的事情,也都有了几分眉目。最近变故太多,军中势力不明,他让手下人细心戒备,却意外俘获了一封信件,有人在和乌南国通信!乌南国是邻国,最近几年多有摩擦,即使信件上描述很是含糊,但却涉及到了墨北军的人员安排。他的人连夜追踪,最终线索断在了边境的一座城里。“明日便启程。”
收回了目光,墨南初迈开腿转身就要往楼梯走去,看得宋初辰放松了些许,笑嘻嘻地走了上前。“哎呀!王爷你这还不放心,王妃是不会有事的,你应该担心你自己。”
“再说我,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你别忘了派人保护……啊!”
说话声戛然而止,宋初辰抱着腿暗自叫痛着。罪魁祸首墨南初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嫌弃神色,很是平淡地说道。“你太吵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初辰扫了眼自己的腿,心里很是不服气。在王妃面前装柔弱,搞得不能离开轮椅一样。实际上暗地里偷偷锻炼了许久,这腿脚功夫越发地好了!现在还能踢人!夜幕沉沉,睡梦中的人们毫无察觉,有一队人马从城墙上翻越而出,在郊外乘坐马车离去。一连行了多日,紧赶慢赶,她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江北城。低调内敛的马车停在了城主府门口,黎汐月眉头一动,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城主府看起来很是简朴,跟朝都那边的奢华不同,却也更加戒备。门口虽只站着两个士兵,但眼神锐利,马车刚停下便戒备地盯着她们,一看便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看样子,城主很是关心安全一事。也是,边陲小城,自然萧条一些,但潜在的危险却是不少。南烛即使带着纱巾,但有着一双冷静自持的黑眸,刚走下马车,立马吸引住了士兵的目光。挺直的脊梁透着凛冽的气势,宛若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掏出了令牌。“告诉你们家城主,谷主到了。”
不一会儿,一城之主出现在了门口,靠近马车,脸上的肉眼可见的笑容。这便是江北城城主封溪满?“您便是谷主吧?能够请到您实在是三生有幸,这一路上辛苦了,快快请进。”
“城主客气了。”
黎汐月嘴角挂上疏离的笑意,眉梢间神情淡淡,琉璃般的眼眸透着孤寂平静,偏偏待人客气有礼。即便是年纪稍浅,城主也不敢就此小瞧她,连忙将她送入府里。“谷主舟车劳顿,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住所,您快些去歇息一番吧。”
说着封城主请她往一旁走去,黎汐月便也跟着他走。忽的她轻轻皱眉,习惯性问起病人情况,“公子的身体有何异样?”
还不带封城主回答,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女音响起,只一听便知晓,来者不善!“喲!这便是那所谓神医呀?看着和我都一般大。”
“爹,我就说她们这些江湖中人不靠谱,你还硬要拖着等她来,她哪里治得好兄长。”
穿着一袭淡紫色衣裳的女子走了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里满是对她的不屑。她走到黎汐月身前,扬起下巴,鼻孔清晰可见,还斜着眼看人,眉微微一扬,张口就说道。“你看我做什么?藏头露尾之辈,要不是你,我兄长现在早就好了!”
“封乐怡!你看看你在说什么!”
封城主铁青着一张脸,怒斥着封乐怡。眼看他情急之下还要动手,黎汐月眉头轻轻一皱,绣着云彩的靴子往前踏出一步,白色绣紫花半绣长衣飘飞。那精细的华衣和封乐怡的衣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抹嫉恨的目光从那双还很是明亮的眼底闪过。“以貌取人,妄下定义。”
黎汐月的声音虽然如同清脆的山林一般清爽,但配上她那双琉璃眼,却是让人心里发寒。“你兄长的伤是我所为?你心中的神医可确保医治好他?”
余音微挑,带着淡淡的嘲讽又恍若没有,只因那琉璃般的眼眸毫无对方的身形。封乐怡从小被呵护着长大,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更甚至父亲也在斥责她。“我、我又没说错,凭什么就得眼巴巴等你来医治!明明另一边也有希望可以救治。”
越说她越觉得委屈,“要不是为了请你用光了银两,兄长说不定现在都好了!”
“所以是我非要来的?”
明明是平淡至极的声音,封乐怡却是惧怕地缩了缩脖子,咬着下唇踌躇了一下,硬是挺着脖子和她回望着。一旁的封城主都愣了下,瞧着忘忧谷谷主的气势,怕是朝都的世家贵女也不过如此了。黎汐月轻笑一声,语气淡漠缥缈,仿若和世间隔了一层。“忘忧谷素来在江湖中背负盛名,每月只有一次出手名额,既然你父亲争取到这次机会,我自然会竭力医治。”
“你并非掌权人,虽说如我一般大,心智却犹如幼童。”
“这主意是你父母出的,事情也是他们决定的,与我何干?做不了主便不要在我面前争论,越显无力与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