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昭自小就聪慧,如今才八岁,但父母都不在了,哪怕有宋懿兰护着,宋云昭也不像同龄的小少爷一般天真。在外头,宋云昭可不缺心眼,不管去哪里,总能交上几个朋友,也就在宋懿兰面前,总爱使点小孩子脾气。 宋懿兰哪里不知他的心思,轻轻一笑,道:“我们昭哥儿几时这么小气了?”
“才不是小气!”
宋云昭皱起小眉头,“他们又不同我们好,上回杨家送了杏子来,大伯母将旁人挑拣剩下的才给我送来,我可不稀罕,都赏给青松了!”
这事宋懿兰知道,要说那几颗杏子,他们也不稀罕,不说别的,长公主过世之后,她名下的嫁妆,如今都是宋懿兰收着,其中就不乏产杏子的。不缺几个杏子吃,可叫人怠慢,总是让人不开心的,宋云昭直接将杏子赏了下人,自己出了一口气,大房可是越发烦着他们姐弟了。 宋懿兰不觉得宋云昭做错了什么,见他不开心,便笑道:“那昭哥儿说,怎么办才好?”
“嗯,先生教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等会儿回去,我也让人挑拣了,剩下的才给他们!”
宋云昭想了想,扬起小下巴道。 “好啊,那今日送点心,就由昭哥儿来安排。”
宋懿兰点头道,不是她由着宋云昭胡闹,而是,大房与他们姐弟的矛盾,可不在那几颗杏子、那几块点心上。当初宋家是追随废帝的,今上继位时,险些牵连整个家族覆灭,为了保住宋家,当时的燕国公,宋懿兰姐弟的祖父当机立断,请封宋云昭为世孙。 宋云昭做了世孙,今上可是宋云昭的亲舅舅,慧宁长公主死得早,今上还能夺了外甥的爵位不成,这才保全了宋家。那时宋家风雨飘摇,能保住性命都是好的,长房不敢说不,可如今局势稳定了,宋老爷子过世了,却留下一个尴尬的局面。如今承爵的燕国公是宋云昭的大伯,世子却是三房的宋云昭,为这,这两年来长房就没给过他们姐弟好脸色。 秀禾斋的点心方子据说是祖传的,在京城扎根也有几十年了,每日的点心不要说卖不完,到下午时就不剩什么了。这会儿时候已经不早了,杏雨跑了一趟,不多时拎了一个大食盒回来。 马车继续往前走,杏雨打开食盒,将最上头的一碟桂花糕取出来,道:“听说今日有大客户,买了不少点心,奴婢去时,桂花糕只剩下最后一份了,另外的,栗子酥没有了,莲子糕倒是还有些,奴婢自作主张,除了莲子糕之外,又要了些芡实糕和芸豆卷。”
杏雨做事一向妥帖,宋懿兰点点头,道:“不错。”
见宋云昭伸手去拿桂花糕,微微挑眉,宋云昭便知道姐姐的意思了,嘻嘻笑着,抓了帕子擦干净手,这才去拿桂花糕吃。 本就是宋云昭想吃桂花糕,宋懿兰可不会拿这一碟桂花糕去做人情,看了看食盒里的点心,道:“莲子糕给祖母留一份,其他的,昭哥儿想吃哪个?”
听宋懿兰这么说,宋云昭知道自己还能挑一样,将半块点心往口中一塞,便去看食盒里的点心。秀禾斋的点心做得精细,都用白瓷碟子装着,一份也就四五块点心,价格可一点都不便宜,像宋懿兰一样,一次买个五六份的都不多,杏雨说的大客户也不知买了多少。 “栗子酥都没有了,阿姐可是最喜欢栗子酥了。”
宋云昭念叨着,将食盒里的点心都看了一遍,瞧那芸豆卷雪白的皮包着豆沙,有些可口的模样,道:“就芸豆卷吧!嗯,莲子糕送给祖母,芡实糕留给阿姐,还剩一份芸豆卷就分给大伯母好了!”
秀禾斋的点心不便宜,宋家上下人口有多,当然不可能一人一份的送去,一房送去一份,由着他们自己去分就是,杏雨办事妥帖,早计算好了数量,除了桂花糕之外,每一份都能分到两碟,也足够大家都尝尝鲜了。 听宋云昭这么说,杏雨将芸豆卷和芡实糕端了一碟出来,单独放了,其他的就按照宋云昭说的分好,等回府让人送去,口中道:“刚才在秀禾斋,奴婢随口问了一句,是哪家宴客,买了这么多点心,姑娘、世子道是谁家?”
京城里富贵人家多了,这个宋懿兰还真猜不出来,宋云昭倒是胡乱说了几家,都没猜对。杏雨卖了一回关子,见宋懿兰都懒得去猜,才道:“是吴王府,听说今日吴王府办了个赏花会,特意买了秀禾斋的点心招待宾客呢!”
吴王是今上的次子,今上登基并不容易,至今只有五位皇子,除去年纪小的四皇子和五皇子,长子高辰为皇后所出,早就封了太子,次子高骏为吴王,三子高谦为晋王。当今皇后吴氏与今上少年夫妻,又陪着今上受了多年的苦楚,情分自不是后来入宫的妃嫔可以相比的,自然而然的,太子也深得今上重视,更何况太子本人也十分出众。与太子相比,吴王和晋王就平庸多了,听说吴王府买了秀禾斋的点心招待宾客,宋懿兰微微挑眉,道:“谁主持的?”
吴王还未娶妻,但办花会,又专门买了难得的点心招待宾客,显然招待的是女客,宋懿兰心里有些猜测,果然,杏雨点头,道:“是安国公夫人,邀请了各家姑娘上门做客,透出些意思,是要为吴王选妃。”
安国公夫人与吴王的母亲纪淑妃是姐妹,淑妃娘娘是宫中妃嫔,不能轻易出宫来,显然是将相看儿媳妇的事托付给了妹妹纪氏。杏雨见宋懿兰不记得了,提醒她,道:“安国公夫人也给府上送了帖子,先前国公夫人还问过姑娘。”
杏雨一提,宋懿兰也记起这回事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今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