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商们剩下的一半的心,则害怕贺今朝夺取大明天下成立新朝之后,把他们这群人当猪宰。 毕竟贺今朝的手段实在是骇人,动不动就把旁人脑袋砍了,挂在城门口示众。 甭管你以前是什么大明什么高官、王侯之类的,该砍了就砍了。 最重要是贺今朝的政策并不是那种奢靡之风,他自己都带头“穿短裤短衫”。 过那种艰苦的日子,底下的官吏自是也有模有样表现的十分清廉。 明末私人海上贸易的迅速发展,引发许多严重的社会治安问题。 海上贸易不合法,大部分还是以走私形式出现。 于是海商的生活用品、兵器火药均依赖走私接济,甚至海商船自然损坏后需优质木材修理也依赖走私接济。 而且有些海商仍“盗性”难改,常有恶性事件发生。 走私、强盗、绑架、诬告、涉杀人抢劫强奸、贩卖人口、设赌等等。 私人海上贸易利润丰厚,不像农业“人苦利微”,沿海商民好逸恶劳,另外,在月港(福建漳州),寸光尺土,比金银。 “水犀火浣之珍,琥珀龙涎之异,香尘载道,玉屑盈衢。画鹚迷江,炙星不夜,风流较于晋室,俗尚轹乎吴越。”
奢侈之风极为常见。 贺今朝个人清廉,上行下效,他们又不敢冒险给锤匪的吏员送贿赂。 一旦被抓住,贺今朝惩治自己人刑法相对较轻,但是惩治你这个行贿的人,那可就极重。 关键有时候你还无法判定,锤匪的吏员是不是在故意钓鱼,这就很可恶了! 如此种种,福建的海商们通过渠道从浙江海商那里了解到的,他们当然害怕贺今朝挥舞的锤子砸在他们的头上。 以前在大明官商勾结的这条路,一点都不好走。 十五世纪后南洋华侨激增,出现了不少华侨聚居地。 隆庆开放后,随着私人海上贸易的迅速发展,出现了继唐后期之后,华侨出国的新高潮。 现在福建又出现了一波去海外定居的高潮,赚了那么多的银子,不希望被贺今朝把全家老小一刀子给砍死。 至于在陆地上与锤匪打仗这件事。 连实力最为强横的郑氏都选择联姻,而不是对立,底下的海商们哪个敢冒头? 都不用贺今朝出手,郑氏正愁怎么多给贺今朝送些投名状呢,谁敢主动凑上去送死! 郑氏都把你给收拾了,说一句话,你连海上这条路都不一定能逃得脱。 打又打不过,故而趁着贺今朝没有进驻福建时,选择派遣嫡系子弟一支外出定居,自然是上上之选了。 总得多留一条后路啊! 这是锤匪让他们感到害怕的地方。 当然贺今朝吸引这些“海商”的原因也极大,那就是不拒绝他们的子弟加入锤匪体系当中为官。 而且也不重农抑商,只要你老实交税,守锤匪的规矩,人家锤匪是吏农工商全都平等。 地位高出他们一头的是兵,因为他们有极大的机会获得爵位。 贺今朝对于杨文岳的调查很是满意,如此方能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 因为从四川把粮食运到陕西因为交通不便,路途遥远,运粮一石就要耗费三四石。 即使从山西运往甘州、固原、宁夏等地,也是一石损耗四成左右。 杨玉休也想要用潞绸、盐巴等物资与叶尔羌汗国进行贸易,采购粮食,用来缓解驻守边疆的压力。 因为陕西这个地界目前真的不怎么产粮,全靠周遭省份供应。 “主公,李自成派人回信了。”
作为信使,依旧是李过亲自过来的,双方相互见礼。 “贺大帅,许久未见,越发神勇了。”
李过也不在称呼贺老弟了,如今贺今朝实力强大,看样子等张献忠与左良玉之间分出胜负后,他就该出手了。 但是贺今朝已经派他的外甥攻克了凤阳等地,扫清了长江以北的明军势力,这下子两家彻底的接壤了。 李自成想要闪转腾挪都没有空地了,无论如何都得直面大明仅剩的十万战神的压力! “李大哥,许久不见,你看起来也越发的坚毅了。”
贺今朝请李过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不得不说李自成目前是有膨胀的实力,要是洪承畴没有带着残兵败将返回京师,他下一步可就是要计划进入京城了。 大明已经成了空壳子,真到了那个时候,崇祯身边连人都没有。 就看吴国俊这支兵马是否要为崇祯血流到底了。 李过微微抱拳,随即开口道:“贺大帅,那洪承畴率领十万精锐士卒回来,放弃了关外大片土地,这对于我们不是一件好事。”
“确实。”
贺今朝摸着自己的茶杯道: “我原本想着明清之间相互厮杀的厉害些,能够各自削弱,可目前看来,他们也都有着各自的小心思,不肯拼尽全力。”
皇太极的策略就是久困,等着明军粮草供应不上,没成想他们能坚持这么久。 到了最后清军也被拉扯的够呛。 “贺大帅,今后我们就得对上洪老狗了,还请你伸出援手,拉兄弟一把。”
听着李过的话,贺今朝笑了笑:“李大哥,李自成他杀了贺一龙、罗汝才等大小头目,以至于不少人都来投奔我。 我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他做生意,正是因为我手里有些实力,不至于被他吞并,做买卖就别谈人情了,容易伤人。”
李过咧嘴一笑,这件事是他叔父干的急躁了,但都到了那步,不走不行。 “我这次就是来谈买卖的,除了要订购棉布棉花之外,还想订购一些粮食。”
李过端起茶杯笑了笑:“你也知道,河南连年灾旱,程度直逼陕西,山东虽然能种些粮食。 但因为鞑子来过,收成不是很好,要想平稳的渡过冬天,还需要多储备些粮食。”
“粮食这玩意,整个天下哪方势力不缺?”
“我们可以按照山东的粮价收购。”
贺今朝也端起茶杯道:“用银子不要铜钱,我可以叫部下挤出一点来。”
正所谓“钱贱不便大用”。 白银价值高并且稳定,便于携带,利于进行大宗商品交易。 而国内的白银产量,可能还赶不上一艘西班牙大帆船由美洲运到马尼拉的多。 “自是要用白银。”
李过松了口气,闯王麾下士卒消耗的粮食,当真是一个天文数字。 “贺大帅最近有什么打算?”
聊完了这些事,李过又随口开了一个新话题。 “告诉李自成,让他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贺今朝饮茶之后,放下自己的茶杯: “最近我军没有北上发展的意思,张献忠与左良玉这两个心腹大患,还有福建的郑芝龙,都需要我去解决呢。”
对于这番话,李过信个七成。 这两个人要是心腹大患,不至于贺今朝还没到达他们地盘之前,他们就优先跑路了。 至于郑芝龙的威名,他也是听说过的。 这个人倒是比较难对付,毕竟是海上的霸主。 但是有这么个七成,李过就觉得自家是有机会战胜洪承畴的。 他那里缺粮更是缺的厉害。 人都吃不饱,那还打什么仗啊? “对了,我探听到了京师里发生的事情。”
李过又给贺今朝复述了一遭洪承畴的操作。 贺今朝连连挑眉:“他一个大明高官,怎么把你们闯贼的法子给学了去? 这些军将当真开始翻身做主人,发现左良玉才是他们需要学习的好榜样?”
对于这种操作,贺今朝着实是没料到,老洪回来之后,如此发狠。 一点也都不顾及什么依附皇权下的那些蛀虫了! 当然了这群蛀虫早就做好了改换门庭的准备,谁承想洪承畴还要强行续命啊! “我看洪承畴办出如此事情来,定然会有大动作,不是去向东攻打山东,就是向西攻打山西。”
李过连连点头,攻打山东的面大。 光是北直隶往山西走的地形都不好走,贺今朝指定会在山西边境做了应对准备,都不需要接战。 洪承畴只要被拖延在山西外,他的十万大军就得因为饿肚子直接去抢散伙饭吃。 所以他们与明军之间还得有着最后一战。 赢了,闯贼就能顺利入主京师,从而有了号令天下的先机,同时也能招降宣府、大同等地的残余明军和降官。 输了,那李自成就又失去了一个产粮之地,回到河南百万大军上演人吃人是吧? 真到了那个地步,自是有大批人马脱离闯贼,去另寻活路。 比如就投靠贺今朝来! 锤匪律法制定严苛了些,但对于麾下士卒的待遇,那是真没的说。 “粮食的事,就劳烦贺大帅多费些心思。”
李过站起身来告别,准备前往一旁歇息,到时候就随着运粮的船只回去。 “你就不问问你义子的情况?”
贺今朝看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 “没死就行。”
李过摆摆手,本来就是一个吃不饱饭的孩子,如今不仅能吃饱饭,还可以学本领,已然是上天的恩赐,还能奢求什么? 贺今朝也不知道李过与他义子有没有感情,但总归是目前李自成唯一的后辈。 贺今朝随口问了一句李来亨的情况,牛有才想了一会,才回复贺今朝过的还行。 就是这帮讲武堂的崽子们,因为有了郑渡等一票海盗后代的加入,开始从炮兵、骑兵等兵种,加入了海军的兵种,将来谁最厉害的问题了。 “嗯,既然李过当他儿子死了,那就无所畏惧。”
“主公,这粮食的事就不该轻易答应。”
张福臻捏着胡须道:“一旦李自成战败,我们就需要救济大批的百姓。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政权最能被考验的地方!”
“说那个都有些晚了。”
贺今朝放完明清的血之后,也想放一放明闯之间的血。 李自成他不是有百万兵马吗? 刚刚占据的新地盘他根本就不舍得放弃,因为没有他的流浪之处,只能硬生生的钉在山东,从游击战改打为堑壕战。 “供应些粮食算不得什么。”
贺今朝指了指自己这个已故的郑芝虎送来的粮食,倒也不必让他这么吃牛:“关键是支撑他们打起来,而不是再向以前那样流窜作案。”
徐以显明白主公话里的意思,现在棋盘上争夺天下的有利竞争者,因为战乱而被迫出局的有很多。 如今残存的就几股了。 贺今朝把洪承畴的小牌子从松锦前线插到了京师周遭。 谁额没法判断洪承畴到底是想要作甚! 但大家却是想要发展的心思是真的。 待到下午的时候,贺今朝就收到了一份文书。 唐通以及孙传庭的消息来源,一同分发到此地来的。 对于唐通在辽东的见闻,这种事说是得说上许久,但是写信的话,一般就给些个大概,让贺今朝了解来龙去脉。 最重要的是唐通在城门外感受着士卒的怒气,要是没有洪承畴力挽狂澜,以崇祯为首的皇帝自己的部下给威胁着要赏赐。 总之,物理讨饷是大明最后一个选项。 唐通汇报了这两年在前线的一些针对清军的作战经验,将来灭清是能够用上的。 而孙传庭传回来的消息,则是着重点名提了一下京师的困境,许多百姓能有高粱面吃就谢天谢地了。 总算是可以继续苟且偷生了,用不了多久,京师内外都得陷入极大的恐慌和抢购粮食的热潮当中去。 崇祯个人没有什么威信了,他手底下的士卒几乎都要看洪承畴的脸色。 因为洪大人才是跟着他们一条心的,硬着头皮给他们向皇帝讨要赏赐。 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的! 贺今朝翻着唐通的文书,发现他还写的不少,如今崇祯可真算是个傀儡了,日后发兵杀谁,都得看着洪承畴的面子。 “你说,这件事是洪承畴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张福臻仔细看了看:“主公,他开始是无意的只想解决问题,但随着事情的发展,这件事就脱离了他的控制,奔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他成为有意为之的了,此人非常善于抓住机会。”
“看样子,这天下真是不再姓朱了。”
贺今朝放下手中的文书,催促道: “若是左良玉还没有与张献忠打起来,继续派人在后面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