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帝叹了口气,“不是朕不愿,而是时机未到。你一个女人,说了你也是不懂的。账本朕收着,你退下吧。”
听这语气,元景帝显然是不愿意多说。司妘咬着嘴唇,她不甘心。既然元景帝知道她爹爹是无辜的,为何就是不愿意放人?“皇上,司妘……”“司妘。”
皇上打断了她的话,“朕对你已经足够有耐心了,你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
元景帝脸上现出了愠色。他是帝王,帝王向来无需向人解释什么。同时,也极其厌恶他人质问什么。司妘心里清楚,她犯了忌讳。可想到父亲,她又怎能什么都不做?元景帝见她眸子氤氲,心里生出一丝慈悲,微微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倒是和玄胤有些像,你放心,朕不是昏君,退下吧。”
不是昏君,那就是会还她父亲清白。有了元景帝这话,司妘松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起身。“是,司妘告退。”
才刚出了门口,就远远看见祁玄胤高大的身影朝她而来。烟雨迎了上来,问道:“小姐,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皇上怎么说?”
司妘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解释,祁玄胤就来到了她面前。漆黑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她的脸。只一眼,就仿佛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似的,没有询问,没有安慰。只是低声说了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车上。烟雨和夜风坐在外面赶车。司妘和祁玄胤两人坐在里面。外面就是回将军府的路,人极少,在马车上说话很安全。祁玄胤并未问司妘事情经过,他知道结果。这一点,司妘也猜到了。她看着祁玄胤,忍不住问:“玄胤,你为何要给我账本的线索?又为何让我去做这件事?”
明明以他的实力,做这件事会更方便,也更简单。而且,他也知道皇上的决定,却还是让她去做了这件事。“司妘。”
祁玄胤抬手,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黑眸似是暗夜里的星辰,望着她的时候,有温柔的光。“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不甘心只躲在我的庇佑之下,你渴望自由,渴望活出自己的价值,本王便成全你,便甘愿站在你身后,陪你一步一步地走,看着你一天天更强大,直到见证属于你闯出属于你的那片天。”
他的嗓音,低沉温柔,认真而有力量。原来,是因为如此。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轻易为她解决,但若是他一手包办,那她就得不到任何可以锻炼的机会。言传身教很重要,实践更重要。他甚少说爱她,却不知,他对她的爱,竟是这般深沉。司妘鼻子一酸,明白了他的用心。确实,她是被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小姐,虽不是娇生惯养,但幼年时伴随她的是父母的宠爱,她不曾见识过人心险恶,后来母亲去世,她才见识了许多人性的丑陋。然而,这也仅仅是些勾心斗角之事,再怎么险恶,也不过是个人之间的纷争。朝廷政事不同,每一个决策,每一件事,都关系到天下苍生。她不能以自己原本困在大宅子之中的目光去看朝廷政事。必须要完全地打开格局,开阔自己的眼界,才能保证自己的判断是明智的正确的。祁玄胤便是想要她如此。司妘吸了吸鼻子,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皇上知道我父亲无辜,却不能立刻放了我父亲,我猜这其中必有隐情,皇上是在等,等一个时机,可对?”
祁玄胤黑眸闪着明亮的光,露出赞许的神情。“不错,继续说。”
“我爹既然无辜,自然是无论何时放了我爹都是可以的,所以,皇上要等的时机,不是适合放了我爹的时机,而是……卷入这件事的另一些人,皇上是在等一网打尽的时机?”
司妘大胆问。心里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到了。如果真是这样,那皇上就太沉得住气!这心思,若不是她知道得多,只怕早就把皇上当昏君了!祁玄胤露出了满意地笑容,揽过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奖励了一个吻。“我的司妘猜得真准。”
竟然是真的!司妘心中一喜,大脑飞速运转,“这么说来,那些在百官联名书上签字了的官员,只怕都会被认为是梅峰的党羽,朝廷之内最是忌讳拉帮结派,而梅峰几乎拉拢了朝廷大半的文官,其势力实在是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这也意味着,梅峰在朝廷的势力,当真是一人一下万人以上!难怪君王会忌惮!不过……司妘突然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皇上忌惮梅峰,那皇上必定也会忌惮我爹。”
一来,她在恩平县赈灾一事中所做的一切都被百姓们所知,积累了些许民心。二来,她爹是开国大将军,本就深得民心,在朝廷之中又受许多武臣尊敬爱戴。三来,祁玄胤对她是赤子之心,非她不娶。将军府加上胤王府,可谓是强强联合,掌握大齐国大半的军权。皇上又怎会不忌惮!想通之后,司妘缓缓说道:“皇上这一次是一石二鸟……”不仅是想斩了梅峰的羽翼,还想给她父亲警告。这才是皇上的目的。果然,君王心当真是海底针。“司妘,你的分析很对。”
祁玄胤再次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她的进步,他都看在眼里。实在是叫人惊喜。见她有些闷闷不乐的,他安慰道:“放心,父皇自是知道司大将军忠心耿耿,司大将军不会有事。”
“好,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司妘抬头微微一笑,他说的话,向来不是虚言。很快,马车在将军府停了下来。祁玄胤扶着她下了马车,看见那白惨惨的灯笼。问道:“仔细算来,那司碧迟也是该下葬了,之后便是老夫人,司大将军尚在天牢,你一人怕是有些难为你,若是不介意,我想为做些什么。”
望着他漆黑认真的眸子,司妘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点了点头,“好。”
灵堂内外都各有两个侍卫两个丫鬟守着。司妘走在最前面,才刚踏进院子里。就有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脸的惊恐。“大小姐!不好了!”
“二小姐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