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真的闻久了那合欢香,若是她没有及时出来,若是……他不忍去想,若是害她那人得逞,她将是何种下场。司妘怔了下,如实答道:“是江氏和司碧迟,还有宣妃。”
话答完,她都觉得可笑,想害她的人,竟是被称为家人的人。用的还是这种足以毁了她一辈子的手段。祁玄胤眸色深了深,要害她的竟是她亲人。真讽刺。亲情一旦过多跟利益挂钩,便不再是亲情。兄弟反目,便是如此。九王夺嫡,亦是如此。掩去眼底的汹涌,祁玄胤淡淡地应了声:“嗯。”
江氏、司碧迟、宣妃。他一一记下了。“怎么啦?你想替我报仇不成?”
司妘调皮地问道。祁玄胤淡淡地望着她,“司妘,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嗯?什么身份?司妘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她要去胤王府当驯兽师一事。笑道:“当然,我现在是胤王府的驯兽师!”
这样一来,她就有大把的机会接近他,为他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助他为王。祁玄胤眸色缓和了些,“记住,能听懂动物说话的驯兽师,仅你一个。”
“嗯!”
司妘重重地应了一声,“我记得的。”
见她不懂他的意思,祁玄胤有些无奈,道:“本王的意思是,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
司妘再次认真点头。然后突然一个转身,挡在他身前,笑眯眯地问:“那如果是对方过于强大,我打不过,我是不是可以借胤王尊贵的身份挡一挡呀?”
望着她犹如小狐狸般狡黠的眼睛,祁玄胤眼里染上了些许笑意。“你的意思是,拿本王当挡箭牌?”
“哪能呀!王爷身份如此尊贵,我怎么敢把你当挡箭牌呢?我那是视你为天神下凡如神临世般的救星!只需要借一下你尊贵的大名就可以拯救我的小命,王爷就是如此强大!”
司妘拍着胸膛就是一顿夸,她不是巴结他,其实她就是想看他笑一笑。那么不爱笑,常年冷着一张脸的人,人生该有多苦啊!不过以她的了解,祁玄胤的人生确实是太苦了些。众生尊他为战神,却不知他在战场之上流了多少血,负了多少伤,多少次与黑白无常擦肩而过。众生只见他归来时是何等的风光,是何等的威风,是何等的强大。却不见他那一袭沉重的战袍之下,健硕的身躯之上,尽是新伤盖旧伤,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像是藤蔓般,紧紧地盘踞在他的身上,永远伴随着他,一生一世。祁玄胤低头望着她仰起来巴掌大的脸,竟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见到了心疼。他漆黑的眸子如同流动的暗河刹那间静止。她……在心疼他?“王爷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夸得不够真实?苍天可鉴,我司妘刚才的话,绝对是真真实实的,没有半句假话!”
司妘说着,还真的竖起三根青葱般的手指,向上竖着,软软糯糯的小脸上煞是认真。祁玄胤情不自禁地勾了下嘴角,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夸得不错,本王准了。”
“王爷果真是宽宏大量呀!”
司妘还不忘夸上一句,笑眯眯地望着他。她鲜少看见他笑,如今见他笑,她也甚是欢喜。两人并肩走着,走得缓慢。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走了一个时辰。宫门外,传来争论的声音。“夜风!我家主子呢?你不是说王爷会送她出来吗?这都多久了,你家王爷怕不是把我家小姐拐跑了吧?”
烟雨说得很急,司妘甚至能想象出烟雨叉着腰质问夜风的模样。接着是夜风的声音,“你别诬陷我家王爷!我家王爷是个正人君子!况且,要是我家王爷把司妘姑娘拐跑了,那她不就是胤王妃了么?这还不好?”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胤王妃……听起来就很不错,不过,我听人说,胤王不大会疼人,我家小姐要是嫁过去了,指不定会受委屈……”烟雨说着。夜风嗤笑了一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家王爷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冷得不行,实际上……”两人说得正开心,完全没注意到祁玄胤和司妘已经出了宫门。“夜风。”
祁玄胤隔着数米,正冷冷地睨着夜风。夜风惊得嘴巴都忘了合起来,随即苦着一张脸,“完了……”烟雨也是一惊,那可是胤王!她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呢?竟敢议论胤王,怕不是嫌自己活得久。烟雨颤颤巍巍地朝祁玄胤行了礼,之后赶紧一溜烟儿躲到司妘身后。小声道:“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咱们早点回去吧……”司妘调笑着看着烟雨,“这会儿倒是知道怂了?刚才不是说得挺开心的吗?”
“哪有……小姐,你就别笑我了。”
烟雨此刻说话,声音小得像是蚊子似的。夜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甚至心虚到不敢看祁玄胤。“主子,天色已晚,要不要回府……”祁玄胤斜睨着夜风,丝毫不给他面子,冷声道:“回去练箭两个时辰。”
“主子……”夜风的脸比苦瓜还苦。“三个时辰。”
祁玄胤冷冰冰地说着。夜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但凡说多个字,就得加到四个时辰。祁玄胤刚要上马车,司妘忽然道:“王爷,我自明日开始,便会过去王府驯马。”
老的战马已经退休了,得赶紧驯出足够的新战马。驯马一事紧急,是一天都耽误不得。祁玄胤应了一声,“嗯。”
尽管只有一个字,夜风却听得出来他家主子语气很好。不禁在心里吐槽,这主子偏心得很!对他和对司妘姑娘,那是两个态度!司妘得到回答,翻身就上了马车。夜色下,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行驶在路上。马车上。司妘想到今晚发生的事,眼神渐冷。今晚没能让江氏和司碧迟这两个妖魔鬼怪在宫里现出原形,实在看可惜。但,她的反击,才刚刚开始。“烟雨,老余今日如何?”
“小姐,老余本就嗜赌如命,到了万金庄,尝到了一点甜头,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不,输得那叫一个惨,已经把存了多年的积蓄输光了。”
烟雨唏嘘不已,嗜赌害人啊!本来老余有那笔积蓄,已经可以过上寻常人过不上的生活了。偏偏一直爱赌,这不,终究是害了自己。“不必同情这种人,都是自己造的孽,自然是得自己还。”
司妘淡淡地说着。更何况,老余的手不见得干净,他十年的月俸,都不够他在万金台赌一天。可老余却一连赌了几天。“确实。”
烟雨点头,她已不像开始那般心软,“我不过是让人在老余面前提了一嘴万金台如何的好,老余就一头扎了进去,禁不住诱惑。”
“若是禁得住诱惑,又怎会与江氏狼狈为奸,这些年,都快把将军府掏空了。”
司妘幽幽地说着。她扳倒江氏母女的计划,是时候是时候实施了。“烟雨,明日,便按照计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