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剑锋的声音回响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他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又折回来，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课程设计的老师站在门口看着教室里面的情况，默默地走到拖拉机后面抽着烟，揶揄的表情。 班里的学生向院里告状的情况在以前很少见。这件事现在已经在机电学院传开了，很多老师都在底下议论，说董剑锋虽然学历高，但毫无管理经验，就别急着想评职称了，慢慢熬吧，他还是太年轻了。 “好，我问了好几次了，你们没有人对投票选举的结果有意见，对吧。那我就不明白了，没有意见，为什么要到学院里胡说八道，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董剑锋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关节不停地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了看手腕上戴的金属链子手表，重复开启闭合着蝴蝶扣，又抬头看了看大家，然后黑沉着脸往门口走去。 刚要从门口出去又回过头，冲着大家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再三问过了，你们没人有意见，要是再去学院惹事，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完将门使劲关上，整个实验室都响着回声。班里的同学个个表情严肃，没人笑得出来。大家都在心里想着这只坏了一锅汤的老鼠会是谁。 李远航和郭旭小声议论着，胡维勇更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刘媛。刘媛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转过身和后面的女生小声说着，假装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这时候课程设计的老师从门里进来，站在讲台上故意咳嗽了几声，用黑板擦敲了两下桌子，然后说：“你们都怎么了，死气沉沉的，我刚听你们班主任给你们开班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教室里还是很安静，天花板上的48寸三叶吊扇卷动着空气中的热流，发出很大的声响，显得很突兀。 “行吧，我们开始上课吧，班长现在把打印好的电子版作业给我收上来。作业没写完的同学今天就不要画图了，把作业完成再说。”
老师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看着这个班里的同学，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班里有四个人没有完成作业，其中就有史文涛，他们主动找老师承认错误。老师没多说什么，让他们继续完成作业。老师看着收上来的电子版作业，确定没问题的同学，就让他们开始画图。 所有人先画A0纸的大图，把A0纸铺到专业画图的斜桌面上。张扬看着空白的A0纸，一点方向感都没有。他假装和李远航、郭旭他们坐在一起讨论，其实他什么都不懂，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张扬看着李远航画了一个大体的雏形，于是就仿照他的图，也跟着画了同样的图形，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标准。他装模做样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再看看还没动笔的那些同学，开始有些沾沾自喜。 “你那个挡油环是怎么画出来的？”
老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张扬身边，指着他画的图问。 张扬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画。他是仿照李远航的图画出来的，算是临摹的吧。 “老师……我……我才开始画，还没有画完呢？”
张扬故意绕开话题，更不想纠结挡油环的问题。 “我知道你没有画完，你先把挡油环的事情给我说明白了，再去画别的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明白吗？”
老师戏谑地看着张扬，“你现在给我讲讲吧，挡油环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
张扬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停下手中的笔，将张扬和老师围成一个圈。张扬眨巴着眼睛发出各种求助的信号，发现所有人都屏蔽了他的信号，不给他任何机会。 “那这样吧，我问，你答，这样可以吗？”
老师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 张扬以为老师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想都没想就说：“好的，老师，您问吧。”
“画图是需要数据来支撑，数据需要各种公式来算。我现在问你，你画的挡油环是参照什么数据画的，数据是用什么公式算的？”
张扬立马傻眼了，又抬起头，看向四周，发现大家都是心灾乐祸的样子，心里更是一片荒芜，想着：这下完蛋了，死定了，老师肯定盯上他了。 他的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双腿开始发抖，更不敢抬头看老师的眼睛。 “还有你画的这个键是花键，是平键，还是月牙键？”
老师又问了一个问题。 张扬还是不知道，朝着老师微微一笑。老师对着张扬轻蔑一笑。笑的意思有很多种，可此刻的笑不再那么甜蜜动人，释怀所有，反而让人感到心悸。 “我就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人抄袭作业，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上课不好好听，课后总是抄别人作业。以前抄作业应付老师，只要考试及格就行了。现在不一样了，作业你抄了，图还得自己画，即使你们画完，我还是要问个所以然，我就不信你们还敢糊弄我。”
老师直勾勾盯着张扬，“我带了这么多年学生，什么样的学生我没见过。我告诉你们，千万别在我这耍小聪明，根本行不通。”
张扬低着头不说话，气氛相当尴尬，老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了他，让他着实无地自容，颜面扫尽。 “你叫什么名字？”
张扬转过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回头问。 “张扬。”
“你这名字，够嚣张，我记住你了。”
老师刚走，郭旭立马凑过来说：“张扬，你完了，老师把你的名字记下了。你要是弄不懂所有的东西，那肯定要挂科的啊。”
他的脸上呈现出拉屎憋不出来的难受样，又紧跟着说：“真替你高兴。”
张扬伸出脚，想踢他一脚，那小子很机灵地跑远了，冲着他贱兮兮地发笑。 后来又有同学接二连三的来问他，都想知道老师给他指出了哪些问题，他们也想提前改正，免得老师到时候挑出毛病。张扬有些烦躁，趁老师提前走开，去了教室外面抽烟解闷。 他真不知道接下来的图该怎么画才好，怎么画才能让老师给他通关不挂科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