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垂死的人,他身上残破的铠甲,和红色的里衣,彰显着,他先前是苍启的一员大将。而他的脸,她却十分熟悉,这分明是跟宁彦伯交好的一个将军!“你简直没有人性!”
宁风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看着男子的眸光如刀,似想剖开他的胸膛,瞧一瞧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男子往前两步,走到宁风身旁,俯身看她,“要人性何用?这个世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有本事,你就救他们出去。”
宁风心中一动,继而冷笑,“折磨战俘算什么本事?我若是有本事,也不会被你擒住了。”
“可我记得你曾经十分厉害,可是苍启先皇的心腹啊。”
“你果然是乐国混到苍启的奸细!”
宁风一听这话,心中不由一惊,破口骂道。男子不在乎地轻笑了声,“宁公子,你这话我可不乐意听了,何谓奸细?何谓磊落君子?我隐藏我的身份,获得我想要的,你们识不破是你们蠢,并非我卑鄙。你们苍启现在权利最大的人,莫过于扶慎,那你觉得他是君子吗?他够磊落吗?”
“至少比你强。”
宁风心里不由得冷笑了声,至少比你这种残忍嗜血滥杀无辜的变态强千万倍。男子对上宁风的目光,凝视她片刻,笑道,“宁公子想骂我,大可痛快骂出来。”
宁风瞥了一眼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脸,没吭声,只是又看了一眼那垂死的苍启大将。她正要将手伸进笼子里去,拧断他的脖子,让他死个痛快。只是还没碰到他,便被姜想又擒住了手腕,狠狠甩了开去。男子盯着宁风,一脸的不屑,又道,“不知宁公子是否知道,你心中比我强的扶慎,却是对你恩将仇报。”
“你什么意思?”
“你救了他,他却害死你爹,这就是你喜欢的光明磊落的君子,做出的事。”
宁风心猛地往下一沉,抬头死死盯住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男子居然出奇的好耐心,一字一句,望着她道,“你爹死了,被扶慎害死了。”
“我不信,你骗我!”
宁风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揪住男子的衣领,威胁他。刚伸出手,一旁的女奴一把捉住她的手,斥道,“我们爷也是你能碰的?”
宁风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忍着痛,猛地甩开了女奴的手,看向男子,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根本不屑骗你。以你的本事和耳目,很快也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男子说完,轻轻一笑,像夜色里倏然绽放的一朵妖花,直逼人眼帘。他慢慢凑近宁风,又道,“你爹疼你入骨,你想为他报仇吗?只要你和我合作……”宁风脑中的混沌这一刹被拨开,顷刻间便明白了,这男子为何将她带来荡城。不是要她的命,也不是要她,他惦记的是她身后天刃庞大的关系网!这四周重兵把守,苍启战俘任由男子屠杀,他的身份恐怕比她之前揣测的还要高贵,保不齐他在乐国跺一跺脚,地都要抖三抖。若是这样,那他想要天刃,最终所图谋的,自不用明说。所以,说不定,他是骗她的!扶慎怎么可能杀宁彦伯!他明明知道,宁彦伯是她最亲的亲人!他绝不会残忍冷血到这种地步!扶慎绝不是这样的人!而面前的男子一边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一边步步逼近,宁风被逼得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到笼子上,退无可退。男子终于在鼻尖快要碰上她鼻尖的时候,停下了,“宁公子,我不必骗你,并且以你如今的处境,我的提议,对你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你究竟是谁?”
宁风对上男子的眼睛,一瞬间脑中闪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夜色迷蒙,这种熟悉又似乎只是她的错觉,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男子退了开去,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那目光,看得宁风心里直发毛,她暗忖了两秒,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要求我和你合作?”
“实话告诉你,我是乐国的皇子,以我的兵力,替你报仇,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而我,也将会是你最理智的选择。”
他竟然是乐国皇子!那他的目的更不用明说!她更加确定,他有可能是在利用她对宁彦伯的感情,刺激她,激怒她。她先前,听说过乐国有两个才能出众的皇子,一个是大皇子,姜想又,一个是二皇子,姜尚帛。“你是姜想又,还是姜尚帛?你如此野心,以为旁人猜不出你的目的吗?如果我拒绝呢?”
男子闻言,双手环抱胸前,食指在臂膀上一下一下轻敲着,“宁公子倒是聪明,的确,我就是姜想又。如果你拒绝,这些战俘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我倒是觉得你不会,倘若我死了,你就再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那宁公子也未免太小瞧我了。你死了,大家都得不到,我毁掉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对我而言没有损失。所以,趁着我还有耐心和兴趣,你尽早给我答复。”
“我还有得选吗?”
“自然,你可以选择和我合作,或者去死。”
姜想又耸了耸肩,“宁公子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宁风忍不住沉声笑了起来,“说我小瞧你,可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跟你这种残忍嗜血丧失人性的人合作,我宁愿去死。”
姜想又骤然眯眸,眸光似一把利刃,语气中再无丝毫温度,“你以为,只有我乐国人才如此嗜血好杀?你以为苍启国的就都是好东西?”
宁风没吭声,只是一挑眉头,不可置否地冷笑了一声。姜想又却出奇的没有发怒,似笑非笑道,“今天只是给你准备的开幕戏,既然你觉得我残忍,那我索性坐实,明天我再带你欣赏另一出戏,绝对比这种困兽之斗,来得精彩。”
他朝身侧的一名女奴招手,那女奴立刻如蛇般柔软无骨地依附过去。“奴儿,命人将她押到城中,记住小心款待,我可不想明天没了观众。”
女奴柔媚俯身,恭敬道,“爷的意思,奴儿明白了。”
姜想又拢了拢敞开的衣襟,再未看宁风一眼,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