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宁风醒来,便穿上了丧服,拿了把铲子,一个人独自背着东西往外走。月蓝跟了一段路,宁风只当做没有看见她,埋着头一个劲地往外走,月蓝实在跟不上,只能作罢。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呵斥,“宁风,你去哪里?”
“去乱葬岗。”
宁风微微侧过头,低声回道,“送金嬷嬷一程。”
“下了几日的雨,东山的土坡不好走,泥都塌了,上去危险。”
老祖宗随即回了句,“昨晚几个家丁替金嬷嬷挖了坟,埋了进去,到处都是坟头,你现在去找,找不到的。”
“找不到我也去。”
宁风只是固执地答了一句,便又闷头往外走。“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老祖宗又是一声怒喝,“茵芝过几日出嫁,你是弟弟,要背着她上轿的!沾了晦气不好!”
背宁茵芝?她恨不得摔死她才好!宁风止不住的冷笑,转过身来,盯着老祖宗,轻声回道,“你们当她是个下人,可我当她是我的亲人。我良心好,见不得自己的亲人离开时,一个人都不去送!”
“你……”老祖宗被她顶得一时语塞,不做声了。宁风转身时,看到宁圣恩站在长廊上,拢着袖口,盯着她这里。见她望了过来,皱着眉头,转过身去,走了。就当她是疯了好了,她们不关心金嬷嬷的死,无所谓。她绷着脸,出了大门,拉过侍卫手里的缰绳,跨上马,一路往东山的方向狂奔而去。乱葬岗上坟头多,死人多,确实难找,宁风一寸寸地找过去,终是找到了金嬷嬷的坟,上面插着一块板子,胡乱写了几个字,“金氏之墓”。宁风一看到这四个字,眼泪终究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她昨天伤心过度,哭都哭不出来,那时她才明白,人悲伤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他们不好好待嬷嬷,我来重新给嬷嬷做一个碑。”
宁风一边用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轻声自言自语道。她带了一小块碑石,带了凿子,就跪在金嬷嬷的坟前,耐心地,一点点地凿出金嬷嬷的名字。她没干过这种活,才凿了三个字,手心里就被磨出了血。一滴滴血,顺着凿子往下流,流到了石碑上,又被小雨冲散。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不由分说,强行夺走了她手上的东西。宁风扭头一看,扶慎不知何时来了,黑沉着脸,瞟了她一眼。“还要写什么?”
他压着嗓子,低声问她,一边卷着袖子,半跪在了石碑前。“就之和墓两个字,还有几个小字。”
宁风撇了下嘴角,轻声回道。“我是疯了,才会跟你到这里,做这种事。”
扶慎一边摇着头,一边咬着牙回道,“你不知道店里有帮刻石碑的吗?这么折磨自己,有什么意思?”
宁风心里的委屈,随着扶慎严肃的责问,翻涌而出。“我想自己刻。”
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小声回道。“真不让人省心。就你这样,皇上竟然能放心让你替他办事。”
扶慎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这是奚落人的时候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宁风咬紧了牙,正要说,不用他管,扶慎斜眼看着她,忽然伸手,一下子搂过她的脖子,将她的脸用力按进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