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慎显然也是认出了宁几凡的脸,盯着宁几凡,却迟疑着没有下一步动作。“本王叫侍卫送你回去。”
许久,扶慎沉声道了句。“不用你管。”
宁几凡惊魂未定,好半天才撑着墙站了起来,低着头冷冷回道。扶慎忍住了,没有发作,随手从肩上解下自己的大氅,一伸手,罩在了宁几凡肩上。谁知宁几凡下一秒,就扯下了大氅,丢在了地上,自己扶着墙,慢慢往外走。“你以为本王愿意管你?”
扶慎终究还是怒了,沉声喝道,“你这个样子出去,叫别人怎么看?”
“王爷管好自己就行了。”
宁几凡依旧语气平静地回道。宁几凡没有发现扶慎身后跟着的小厮就是宁风,宁风也没吭声,只是抿着唇,跟在扶慎身后,望着宁几凡自己一步步地往前挪。可怜而又可恨。她本不该管宁几凡,宁几凡自己在外面出了事,跟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更何况这是个想要害她的女人。可扶慎不知怎么的,一直跟在宁几凡身边,宁几凡往前走一步,他就跟一步。“你的事本与本王无关。”
扶慎跟着走了几步,咬着牙道。可如果,皇上和皇太后执意要扶慎娶她,宁几凡的名声好听与否,跟扶慎就有着莫大的关联。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宁风心里就已经明白了扶慎的意思。她见扶慎甚至屈尊,捡起宁几凡丢在地上的的大氅,继续要披在宁几凡身上,忽然间,就鬼使神差般伸手,拦住了扶慎的手。扶慎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不解地扭头望向宁风。男人可全都是傻子啊,女人要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对别人好,怎么能忍呢?虽然扶慎这么做,是有自己原因的。宁风暗暗叹了口气,上前,双手替扶慎把大氅整整齐齐笼在了宁几凡身上,宁几凡正要挣扎,她随即低声唤了声,“三姐。”
宁几凡猛地一抬头,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宁风,脸上随即流露出惊讶之色。“咱们回家吧。”
宁风压抑着心里的不爽,面无表情道,“我跟你一起回家。”
这样不就没事了吗,大家都方便了。虽然宁几凡有故作可怜故作坚强之嫌,但是相对于扶慎亲自送她回去来说,宁风更倾向于自己和她一起回家。不怕宁语儿还在家没走,刚才他们吃饭的时候,侍卫来报说,宁彦伯就在侯府中,没有外出。宁风和宁几凡一起坐上马车的时候,心里满是别扭,甚至不愿意多看宁几凡一眼,也不想问刚刚那一幕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要一想到之前宁几凡诬陷她,还有扶慎方才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怜惜,或许也不能叫怜惜,只是扶慎可怜这个曾被他退过婚,又差点被人羞辱的女子,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舒坦。“我出门买药,顺便买些八妹明日出殡要戴在头上的绒花,半路和时安走散了。”
走到半路时,宁几凡忽然先开口和她说话。“嗯。”
宁风闷闷答了声,“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
宁几凡这种柔弱的女子出门,肯定要被坏人盯上的,要是她这种女汉子出门,没盯上别人就已经不错了。男人喜欢的,肯定是这种更加惹人疼惜,让人不由自主就起保护欲的女子吧?据说以前卫如宓也是这样柔柔弱弱的,扶慎简直宠得无法无天。“以后就知道了。”
宁几凡点了点头,回道。宁风给宁几凡披上披风的时候,就觉得她好像更瘦了一些,不经意间瞟了眼放在一旁坐凳上宁几凡抓的中药。“不瞒六弟说,我这几日,也不好受。”
宁几凡发觉宁风的目光,随即苦笑了几声,“吃了几个月的药,被老四断了,又连着守了两夜的灵,两天两夜没睡,下人却没有一个敢替我出来抓药的,只能等白天的事忙完了,晚上自己带着时安出来抓药。”
宁风这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她知道宁几凡的处境可怜,一直以来都很可怜,不是三姨娘死了,她就能好过的,老祖宗一样不待见她们母女二人。她看着宁几凡瘦骨嶙峋的手背,心里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可一想到,若非是扶慎和宁圣恩帮着她,她这次肯定比宁几凡还要惨,一瞬间又心硬如铁,只是抿着唇不吭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说的就是宁几凡。下马车之前,扶慎的侍卫先去门房通报了,等到宁彦伯亲自出来接宁风,宁风才朝宁几凡瞥了眼,低声道,“下去吧。”
不跟宁几凡计较上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她最大的让步。宁彦伯见宁风安然无恙地下了马车,几乎是老泪纵横,翠儿也跟在宁彦伯身后,出来迎接宁风回府。“没伤着哪里吧?”
宁彦伯提心吊胆地上下打量了眼宁风,见她神采奕奕,丝毫没见哪里有伤,才松了口气。“没有,就是在宫里关了几日。”
宁风抿着嘴笑,“爹不必担心,就是宫里可比不上在自己家里自由,每天都怕哪里做错了,被皇上砍了脑袋。”
“胡说!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砍你脑袋呢!爹都听说了,皇上叫你进宫,是有求于你!”
宁彦伯绷着脸回道,“先跟爹去书房!”
他松开宁风的时候,恰好看见披着宽大披风的宁几凡站在她们身后,愣了下,随口问了句,“你方才出去了?以后有什么事,叫下人去做,还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自己半夜里出去?”
宁几凡笼着扶慎的大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宁风不愿多管宁几凡的事,先宁彦伯一步往府里走,刚进门,一抬头,便看见翠儿站在那里,热切地盯着自己望着。“在宫里没受委屈吧?”
翠儿好半晌,问了这样一句。“多谢五娘关心。”
宁风干笑了声,“没受委屈,贤妃娘娘在宫里,谁敢让我受委屈?”
“也是。”
翠儿见自己一片好心遭了冷落,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转身带着婢女先回房去了。宁风心里却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翠儿对她越是好,她就越是惶恐,翠儿对她的心,明眼人上次一看就能看出了,她要是任由这段畸形的感情发展下去那还得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啊!宁几凡走在最后,望着前面几人,看着他们父慈子孝的场面,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