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坐同一辆马车。”
宁风一脸的冷漠,说话的时候却是看着侯夫人她们,咬着牙回道,“上了车再细说。”
两人上了马车,宁圣恩却是一句话也没问,先问玲珑,“你随身带着的针线包里,可有绿色的线?”
因为今日宁圣恩穿的是素绿色的,玲珑恰好只带了素绿色的一团线,立刻穿好了针递给宁圣恩。宁圣恩略微思索了下,拉起宁风的前衣摆,二话不说就开始绣东西。“姐姐不必紧张,太后若是怪罪起来,我自有应对的说辞。”
宁风低头,看着宁圣恩一双巧手,在她的前襟上翩飞。“上头人的心思,哪是你我能揣摩的?宁可自己做得周全一些,也不要落人话柄!”
宁圣恩随手就是一拧,恨铁不成钢地回道。宁圣恩的嘴,素来歹毒,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对她却是好得不像话。宁风原本还想解释几句,被宁圣恩这么一揪一拧,随即没了声音,只是默默低着头。大约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宁圣恩已经在她的前襟上绣好了十几片青竹叶,栩栩如生,绣功并不比那些绣娘差。“你蹲起来给我看看!”
宁圣恩听玲珑说马上就要到了,随即收线,焦急地朝宁风催道。宁风无奈,只能半蹲起来,给宁圣恩看效果。“倒是不那么晦气了,可看着还缺点什么。”
宁圣恩抿了抿唇,上上下下打量了宁风好几眼,忽然伸手来解宁风的衣带。“五姐你做什么!”
宁风吓了一大跳,一边跟宁圣恩抢夺自己的衣带,一边惊慌失措地反问道。“咱俩换条衣带啊!笨蛋!”
宁圣恩一个脑壳子弹了过来,“你脑瓜子里想什么东西呢!”
宁风跳下马车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内宫里,前面百步开外是一处偌大的宫殿,少说走上去也得百余级阶梯,相当恢弘气派。“那是东宫的门庭,咱们这些王侯的家属,得先去御花园里候着,等待宫宴。”
宁圣恩凑到她身后,小声说了句。“那爹和你娘呢?”
宁风随即追问了句。“他们自是不同。”
宁圣恩朝她眯着大眼睛笑了笑,同时扫了宁茵芝那里一眼,更加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跟祝三都商议好了没?”
两人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几个宫里掌事的大姑姑,过来领着他们往休息的地方走。宁风一路往前走,一路观察着路边的情形,没有亲眼看到过皇宫的恢弘,谁也不能体会这种从内心里迸发出的,激动夹杂着一些骄傲惊叹的情感。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东宫边缘,而御花园是一条长带状的超大的花园,绕着东宫外围的一大圈,都属于御花园,他们顺着四通八达的长廊往前走的时候,只看到周围长亭水榭不计其数,夹杂着一处处的宫殿,与小院子。三仙山那粗犷的几座大宫殿,完全与这精雕细琢过的御花园没法比,一个透着仙气,一个是带着精致的贵气,这是宁风从没见识过的。宁圣恩笑了她一路,用丝帕捂着嘴,“土包子!”
他们走到柳园的几间两层高的亭子前时,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声浑厚的呼喊声,“宁风!”
她抬头一看,果然是祝天明。祝天明倚着二楼的栏杆,低头望着她,满脸的喜气,朝她挑了挑眉,“上来罢,前面是女眷待的地方!”
前面地势稍高,枝丛掩映着的地方,一路开着各色牡丹,争娇夺艳,最高处有两处连着的宫殿,看不甚清楚。宁圣恩往前走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推了宁风一把,示意她先去和祝天明汇合。祝天明站在上头,亭子底下的湖风,吹得他衣袂翩翩,肌肉男穿着这稍显儒雅的衣服,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看来祝天明今天是花了功夫打扮的。宁风心里默默吐槽着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扭头看了眼宁茵芝那边,宁茵芝跟在侯夫人身后,正抬头望着祝天明,果然是郎有情妾有意。她看在眼里,心里却在冷笑,没上楼,只是背倚着靠湖的栏杆,仰头望着二楼上的祝天明。等到石板路上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忽然勾起嘴角,朝祝天明轻声道,“若我是你啊,今日一定要做绝了,让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走。”
祝天明实则已经下定了决心,低头勾头看着下面的宁风,点点头,应道,“我没宁兄那满腹的学识,不过我家世代为武将,倒是深谙一个道理,开弓没有回头箭!”
柳园里就祝天明和宁风两人,还有远处的几个宫人,祝天明和宁风两人又低声细细商议了一下,把今晚上要做的事,全都确认了一遍。“我们今晚是在最顶上那两处宫殿祝寿,后面不远处就是太后的宫殿,宣华宫。”
祝三给她遥遥指了两处地方。宣华宫……宁风盯着宣华宫的位置,不由得勾起嘴角,轻声笑了起来。两人还没说多久的话,宫人便来请他们,到最高处的两处宫殿赴宴。宁风和祝天明走上去的时候,夕阳如血般,照得那举办宫宴的两处宫殿,艳丽之中又闪着金光,琉璃瓦反射的光彩,刺得人几乎都睁不开眼。偌大的宫殿,从最深处开始摆桌子,一直排到正门口,两人一桌,层层叠叠,乍一望过去,少说也得几百桌,走到摆着龙椅的那处,少说得半里路。人越多,晚上宁茵芝就死得越惨!祝大将军和宁彦伯的官阶就差着一级,因此宁府的人和祝府的人坐得很近。宁风跟着宫人找到宁彦伯,在他身后一张桌子坐了下去,宁彦伯随即扭过头来,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宁风一眼,低声反问道,“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给你赶做的那两身呢?”
宁风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什么都没解释。文武大臣还有外吏几乎都到齐了的时候,女眷也都进来了,侯夫人比二姨娘先进来,看了看座位,随即一言不发地,顺势在宁彦伯身边坐了下去。宁彦伯没说什么,随即要落座的宁茵芝,将宁彦伯的举止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便明白了,他们这嫡长房的身份,在外人面前还是得做全了场面的。她微微低着头,走到宁风座位旁边,忽然轻笑了声,双手笼在淡紫色的衣衫之中,眼底满是凌厉之色,“你也配坐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