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又考虑了一阵,斩钉截铁回道,“不支,就说等爹回来再议。”
“还有,金嬷嬷既然想叫我去看看四姨娘,那我们待会就带着药过去看看罢。”
金嬷嬷见宁风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立刻轻声应下了。宁风亲手捧着药,走到四姨娘院门前时,四姨娘正好端着药罐子,出来倒药渣,见宁风来了,愣了下,随即让开了一小步,示意请她进去。“四姨娘,三姐姐肩膀伤得很重,是不是?”
宁风见院子里的一只小火炉上,还炖着只药罐,随即柔声问她。四姨娘柔和地扫了宁风一眼,点了点头。“那我方便进去看一眼吗?上次我见爹下脚还挺重的,若是伤着了筋骨,我这带来的药还是挺管用的。”
宁风抿着嘴角笑了声。四姨娘没有舌头,也不知说了个“嗯”还是“好”,就带着宁风往宁几凡睡的东屋里去了。看得出,虽然四姨娘不愿跟宁彦伯亲近,可宁彦伯还是对她挺好的,两个人住的地方,就有两进院子,人住在后边大院子里,光东厢房就有三间。而宁风的小院子,也不过统共三四间住人的房间罢了。宁几凡的屋门开着,正端坐在桌前,一边喝药,一边执着一卷书认真地看着。宁圣恩就是长得漂亮,而宁几凡,清新脱俗得如同三仙山圣池里的白莲,让人忍不住想赞叹一句的干净。她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见是宁风来了,随即勾了勾嘴角,放下药碗,起身出来迎接宁风。“三姐姐肩膀的伤好些了吗?”
宁风随即问她,“这是我昨日出去,从神医那里求来的药油,三姐姐今晚不妨试试可有用。”
“好多了,劳烦六弟记挂。”
宁几凡给宁风斟了一杯茶,示意她坐下,自己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了药,递给边上的婢女,示意她们都退下。婢女退出去的同时,宁几凡看了宁风一眼,又收回目光,轻声道,“前几日,我当着爹的面,替大夫人说话,六弟不要生气才是。”
宁风见婢女都出去了,门也关上了,只留了她和四姨娘在房中,便觉得宁几凡话里有话,没说什么,只是挑了下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大娘是什么身份,我想,就算爹没跟你说过,金嬷嬷也跟你提过,她是乐国郡主,若是因为你的缘故,而被罚得太重,或者被扫地出门,那么乐国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我与你,都被前天慎王那同一个事件牵连着,你不怕死,我怕。”
“我想,我替大娘求情几句,也不妨着你什么利益,只是为了自己和我娘考虑罢了,所以,我这样说,六弟能明白吗?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人都是自私的。”
宁几凡说得简单明了,说话时,脸上神情亦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的。她这样开门见山,将利弊捋得清清楚楚,宁风也无话可说,因为宁几凡的做法,确实没有过多妨碍她什么。“方才账房来找过四姨娘,是吗?”
许久,她轻声问了句。“是,我不招惹大房,也不希望她们寻着理由来招惹我。”
宁几凡回答得干脆,“七妹她吃穿不愁,爹也不曾亏待于她,每月例钱也有八十两纹银,五百两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笔多大的数目,她却故意要去账房那支,六弟不觉得奇怪吗?反正我不想淌这趟浑水。”
宁几凡果然是个有性子的,脑子也十分清楚,看来她是两不相帮了。既然宁几凡自己表明了态度,那她心里就明白了。宁风出去了许久,宁几凡抓起她送来的药瓶,看了两眼,忽然朝门外唤了声,“时安,进来。”
时安听到自家小姐的招呼声,随即低着头走了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你把这药油倒在门口,别被人瞧见了。”
宁几凡淡淡道。“倒掉?可是六公子他……”时安有些不明白。“除非我自己亲眼看见这药油是怎么熬出来的,别人的东西,能不用则不用。再说了,你怎知,六弟是好心,他院里的那两个丫头也是好心呢?”
宁几凡轻笑了声,“去倒了吧。”
时安觉得自家小姐有些变了,到底是哪里变了,她具体也说不上来,就是生了场大病之后,好像变得比以前计较许多,说话做事,也更加有条理,不再只是怯懦地缩在后头。她想了下,还是捧着药瓶出去了,见四下里无人,打开瓶塞,把一整瓶药油,倒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隔了一天,祝天明又约宁风出去,说要把她引见给那些给宁风递过帖子的。宁风待在府中,横竖也是无事可做,欣然前往,跟着一众公子哥去清心湖游湖泛舟,听着他们胡乱吹了一通牛逼,倒也算认识了几个世家公子。祝天明与他独处时,悄悄拿了个东西来,给她看了眼。傍晚他们本说好了,要上花船,一人一个清心湖上的名妓,宁风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加之记得宁彦伯的叮嘱,就要回去。祝天明挽留了许久,宁风假装不懂男女之事,太过于害羞,执意要走。“那我送你回府,正好去看看茵芝。”
祝天明也不是傻子,知道宁风刚回宁府,指不定路上会有人害她,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又说要送她走。“祝兄这时去,我大姐肯定以为祝兄是去看她笑话的,你也知道,我大娘是什么脾性,你还是悠着点,人早晚是你的,急什么急呢?我自己回去,没事儿的。”
宁风边说边笑。祝天明跟着她笑了笑,心里虽然开心,却还是有些担忧,“那你一个人行吗?”
“祝兄没见过我的本事吗?”
宁风朝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过几里路而已,无妨,船上的美人儿还等着你呢,别叫人等急了,可别耽误了咱们此行的正事!”
说到这个份上,祝天明以为宁风有什么相好的,得着急去见,也就不强求了,送宁风上了岸,转身就回了船上。宁风策马一溜小跑,趁着最后一丝光线,从城郊的清心湖往侯府赶。一路上又买了只叫花鸡,心里琢磨着,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个理由去宁圣恩那里,跟她一起吃鸡喝酒,吹吹牛皮,看看月亮,有美人作陪,倒是件美事。刚回到宁府,就看见老祖宗的轿撵停在了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