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将目光转向老冯头,看着他困惑不解的眼神,不疾不徐的说道:“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记载前朝皇室子嗣不旺,很多在一岁左右就夭折了,年纪越小的越是娇贵,冬日里炭火不离身,可身体却愈发虚弱,不见强壮,最终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而这种现象多发于宫廷与显赫之家,却少见于民间,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冯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容安,心中的疑云却淡了。“一来普通百姓家烧不起炭火,二来民间的房屋多是草房木屋,四处漏风是常有的事。可见这等悲剧的发生需要满足两个条件,那就是在密闭性极好的屋子里长时间的燃烧炭火。你一定深谙此道,所以才建了那间密不透风的上房,和一扇隐藏着机关术的窗户。”
“居然真的都被你识破了。”
老冯头心服口服的点头叹道。“可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深谙此道,是惨痛的教训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容安看着他脸上的自嘲与些许悲伤,隐约猜到了什么。“小姐说的没错,我出身普通人家,打小住的木屋一到冬天就冷风四窜,后来我娶妻成家,在妻子的支持下带着所有积蓄来到十里坡开客栈。万事开头难,我们吃了很多苦才慢慢在十里坡扎下根来。后来日子渐渐好了,妻子也有了身孕,我便想着给她和未出世的孩子单独建一栋舒适的小楼。在咱们老百姓眼中,最好的房子自然是砖瓦堆砌,再加上我小时候挨冻的经历,我便特别注重房子的密闭性。那栋小楼是我亲手建的,耗资不菲,可一想到隆冬的时候可以舒舒服服住在里面,我觉得还是值的。小楼建成的那一年冬天,我的儿子出生了,妻子住进了楼上坐月子,她说她这辈子从没住过这么好、这么暖和的房子。是啊,那房子那么好,可自打妻子住进去,她的身子就越来越弱,孩子也不太好,有一天孩子忽然昏睡不醒,我们都吓坏了,我连忙套车带着孩子去城里求医。最终孩子是救回来了,可当我再回十里坡时,妻子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老冯头说到这里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但整个人还算平静,毕竟过去了那么久,而他的心境也早就变了。“所以这间屋子一开始并不是你害人的工具,而是为你的妻小准备的。”
容安看着他说道。“没错,如果当初我们能有小姐这般的见识,今日一切都不同了。”
老冯头感慨道。“妻子莫名其妙的死了,没有生病没有受伤,我总要想原因,其实当时我心里已经有了怀疑。老话说,屋里烧炭要将窗户留一点,还要再放一盆冷水。我们听说过,却没当一回事,屋里的确放了冷水,可妻子因为坐月子不能见风,窗户开的极少。而她死去的那一天,我清楚的记得窗户是关着的。为了验证这件事,我先后将猫和狗关在烧炭的屋子里,它们无一例外都死了。我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之后又换其他牲畜试了试,结果都一样。”
容安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就连沈星楼都有些不适的斜睨了他一眼。可老冯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是妻子的死影响了我,还是这个秘密影响了我,总之我觉得自己不复从前的平静与安逸,但我表现的若无其事,一个人拉扯着孩子继续经营十里坡客栈。之后的几年,我赚到了一些钱,决心扩建客栈,并将那栋小楼囊括了进去。那么好的房子,可我永远都不可能去住的,那不如用它来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