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宫中的御花园水洗般澄澈,风平浪静的莲湖仿佛一面通透的镜子,倒映着蔚蓝的天空。湖面上睡莲悉数绽放,蜻蜓立在浸润着水珠的莲花花瓣上,美的像一幅水墨画。云萝公主坐在湖边的八角凉亭里,一边赏花,一边吃着荔枝。荔枝放在冰鉴里保存,吃的时候拿出来,宫女净手后一颗颗剥好放在玉碟里。果肉新鲜饱满,冰凉多汁,吃上一颗甜丝丝的,凉爽到了心里。身后还有宫女轻轻的打着扇子,京城炎热的八月,对于金枝玉叶的公主来说,只是换个方式享受生活罢了。禁军统领肖健滆湖看着亭子里的人,浓眉深锁。他注视了片刻,便大步朝亭子走去,走到亭子外面,云萝公主看见了他,她纤指一挥,旁边伺候的几个宫女统统退到了亭外。“微臣参见公主。”
肖健抱拳行礼。“免礼,请坐吧,肖统领。”
云萝公主看着他客气的说道。肖健依言坐在公主对面的石凳上,先前的愁容散去,已经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云萝公主扫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等着他自己开口。肖健果然按耐不住,讨好的回禀道:“公主,事情都办妥了。”
云萝公主看着他粗犷的眉宇,即使剃了络腮胡子,还是一脸凶样,她心里暗自嫌弃。脸上却带着浅笑和一贯的高高在上,莫名道:“本公主何时托你办事了?”
“是是,公主没有命令微臣,是微臣自己看不惯,擅自动手的。”
肖健从善如流的呵呵笑道。肖健刚好而立之年,身高八尺有余,体格壮硕,是个武学奇才,他十七岁入宫做侍卫,数次保景帝周全,渐渐得到景帝的信任和重用,一步步做到了禁军统领。他平日里不苟言笑,面目凶狠,又身居高位,是以一般人见了他都比较怕。可就是这样一个大汉对云萝公主却是小心翼翼,唯命是从。他二十五岁娶妻,新婚不到一年,妻子便病逝了,之后他便无心再娶,只一心守卫皇宫。可就是这几年里,云萝公主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长成了盛放的牡丹,可以说他是看着公主长大的。这深宫高墙内本就无聊寂寞,那美女如云的后宫他是不敢多看一眼,也毫无兴趣。唯独这个骄纵蛮横的公主让他觉得偌大的皇城里也有一丝生机和牵挂。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从未有过肖想之心,只是每日能看看公主也心满意足了。直到他得知公主中意裴宴笙,而景帝也想招裴宴笙做驸马,但可笑的是裴宴笙居然当堂拒绝了。还有更令人气愤的,裴宴笙放着公主不要,原来是有其他女人了。肖健气的要死,心里极度不平衡。他裴宴笙算个什么东西,丧妻的鳏夫罢了,跟自己半斤八两,也就比自己长得好看点而已,他凭什么可以这么作践公主。看着公主为他伤心流泪,肖健是又气又恨。刚好公主来找他,让他帮忙去宫外调查裴宴笙的女人,他知道公主向来心高气傲,肯定是不服输的。他便派人去了,结果带回来的画像让人眼前一亮,确实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这下公主更气了,当着他的面将画像撕了踩在脚下。“妖精,狐媚子,肯定是靠这张脸魅惑了太傅,本宫要划烂她的脸,看她还怎么勾引人。”
公主一边踩,一边说着负气的话。肖健看不得公主受委屈,头脑一热就自告奋勇的说道:“公主不要动怒,微臣这就派人去划烂她的脸。”
原本还激动万分的云萝公主抬头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还是当着公主的面,肖健哪能容公主质疑自己,于是昂首挺胸道:“自然是真的,这于微臣而言就是小事一桩。”
这便是事情的经过,确实不是公主托他办事,是他自己要为公主出气,顺便博些好感。云萝公主表面云淡风轻,但心里总归还是好奇的。“你真的划烂了那个女人的脸?”
她问道。“千真万确,昨晚动手的,她的脸必毁无疑。”
肖健肯定又自得的答道。云萝公主听了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出了口恶气,谁叫裴宴笙有眼无珠看上别人,现在心上人的脸毁了也是活该。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裴宴笙不好惹,从父皇和皇兄对他的态度就能看的出来。想到这里,她又问:“你事情办的干净利落吧,可别被人抓了遗漏?”
肖健搓了一下手,仍旧肯定的说道:“公主放心,事情很圆满。”
云萝公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放心了。她又将桌上的玉碟推到他面前,笑道:“天气炎热,这盘荔枝便赏给肖统领解暑了。”
肖健看着面前饱满莹白的荔枝,心中一热,连忙道谢。云萝公主笑了笑,起身先走了。肖健注视着伊人远去的身影,脸上的轻松渐渐转为凝重,想到昨晚他派出去的人手,有一人没有回来,心里便很是烦躁。即便他现在很讨厌裴宴笙,但也不敢小看他的本事。他现在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手下扛不住刑罚招供出自己,那两人就算结下梁子,撕破脸了。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便是说到景帝面前,他也抵死不认账,更不会供出云萝公主,裴宴笙又能奈他何呢。想到这里,他心里又轻松些,信手拈起一颗荔枝丢进嘴里,甘甜的滋味让他身心陶醉,他觉得这是自己吃过最甜的东西了。甜的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也暂时忘记了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