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义侯将茶接到手中,清冽的茶香味道扑鼻而来,安义侯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很是甘甜。 “老太太知道侯爷担忧什么,”宋老太太笑着道,“侯府订亲那里能这样仓促和简单,明日虽然保山上门,也只是按礼数向您求亲,等这边事了了,我就先动身去往京城去拜见太夫人。”
安义侯方才的顾虑顿时去了大半。 宋老太太道:“我们是诚心诚意的求亲,盼着侯爷回到京中在太夫人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
安义侯只是应承。 正说话间,只听管事禀告:“薛总兵和夫人来了。”
宋老太太点点头。 宋成暄起身出去迎薛沉夫妻。 薛沉早就知道了此事,心中有了准备,薛夫人却是昨夜才赶到了江阴,虽然从自家老爷简单地将情形说了一遍,现在整个人却还像身处迷雾之中,始终没有回过神来,她一直觉得老爷手下那位左膀右臂的宋大人,一心都扑在了军营,只怕这几年不会有什么动静,却没想转眼之间就要去求亲,而且求的是安义侯家的大小姐。 宋成暄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不通人情,没想到背地里早就为自己做好了打算,真是人不可貌相。 薛夫人想到这里转头去看薛沉,老爷的态度也是很奇怪,明明是来给宋家捧场,整个人却比自家儿子求亲还要紧张似的。 “老爷别慌,”薛夫人低声道,“我们只是宾客而已,该着急的是宋家和徐家。”
“就不能说点喜庆话,”薛沉皱眉道,“喜事着什么急。”
“是,妾身说错了,”薛夫人连连道,“应该说锦上添花。”
话音刚落,远远地就看到宋成暄迎了过来。 “走吧。”
薛沉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这是他方才在宋家门口捡到的,特地带进来。 听到薛沉的话,徐青安走进宋家大门。 今日的徐青安穿着湛蓝色的长袍,头发梳得光亮,站在那里不出声,看过去像一个侯府的世子爷。 宋成暄向薛沉夫妻见了礼,看向徐青安:“世子爷。”
“宋大人。”
徐青安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发出来,宋某一双眼睛更加亮了,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几个人进了屋子,互相拜见。 安义侯看到儿子仪表堂堂的模样,心中油然生出几分欣慰,来宋家之前他让人四处找这个臭小子,还好这小子没有闹出什么祸事来。 宋家今日的求亲也算竭尽所能,后面的六礼也应该好商量,安义侯心中一块大石正要落地。 “父亲,”徐青安凑过来,“您写信给祖母和母亲了吗?”
安义侯脸上一僵。 “您说您已经将妹妹许人了吗?”
徐青安声音更低了些,“我写了封家书,如今应该已经到了母亲手上。 父亲,人不能总漂泊在外,总要回家的。”
安义侯怒目看向儿子,他怎么养了这样一个冤孽。 “我去陪妹妹。”
徐青安立即告退离开屋子,就算宋家已经求亲,他也不能放妹妹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妹妹觉得孤单、难过、反悔,总有他第一时间冲出去。 徐清欢正坐在花园喝茶,只看得徐青安大步走过来。 “哥哥穿上我给你准备的新衣服了,”徐清欢正要夸赞哥哥这衣服穿着好看,就觉得有些奇怪,“哥哥长袍里面还穿了别的吗?”
看上去总觉得有些怪异。 “短褐,”徐青安低声道,“若是和宋家谈不拢,咱们就撕破脸皮,我也脱下长袍与那宋成暄打一架。”
长袍是妹妹特意给他买的,当然不能损坏。 徐清欢心中一酸,知道哥哥是为她着想,可是想想这样的天气,真是……为了件长袍这般,不禁又觉得好笑:“哥哥不用担忧我,嫁给宋大人,我也是愿意的。”
徐青安的头顿时沉下来。 “不过,我嫁不嫁人,祖母、父亲、母亲、哥哥都是我心中最牵挂的亲人,这个永远都不会变。”
徐青安整个人立即振作起来。 …… 隔着几株翠竹,宋成暄站在不远处。 他走过来就看到了徐清欢和徐青安在亭子里说话,兄妹两个就像是好久没有聚在一起言语了似的,低声凑在那里说个不停。 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破涕为笑,他好似从没见过她这般轻松的时候,不必顾忌任何人,所以这才是安义侯最担忧的吧。 自家女儿在家中无拘无束,嫁给他之后,多多少少也要背负重任。 就像她在他身边从来不肯随性一样。 “公子,”永夜低声道,“郑大太太本一直不肯走,吵着要见老太太和您,方才郑家来了人,就将郑大太太拖了回去。”
郑大太太想要用徐家的秘密来换取他的感激,以为这样他就会对郑二手下留情,郑大老爷知晓了自然不会放任她这般,更何况这其中还另有别的缘由…… “崔颢呢?”
永夜回话:“已经被郑家人从客栈中接走了。”
看来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想到这里宋成暄又向亭子中看去,正好徐清欢转头发现了他,四目相对,她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裙,向他这边走过来。 “是崔颢那边有消息了吧?”
徐清欢道,郑大老爷一早就去了安山寺,显然已经发现了郑大太太的举动,看样子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 前世崔颢并没有提起认亲,郑家对崔颢的死没有任何反应,郑大太太也好端端的一直做她的当家主母。 今生有了变化之后,崔颢又会怎么样? 这案子也快到了收尾的时候。 “宋大人,”徐清欢道,“若是那慧净大师果然有问题,我一定会追查到底,可这慧净在京中颇有名声,很有可能连累宋大人在常州立下的战功。”
慧净在常州百姓心中也颇有名声,这样一个大师,即便他们找到确凿的证据,许多人也不会相信。 宋成暄嘴角一翘露出一抹笑容:“那有什么可怕。”
这样的神情,让徐清欢十分熟悉,可不就是前世那位宋侯。 …… 郑大太太被管事婆子带回了郑家。 两个管事婆子都是从庄子上来的,一路上沉着脸什么话也不肯说,四只粗手毫不留情地攥着郑大太太的手臂,一直将她丢进屋子才走了出去。 郑大太太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抬起头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郑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