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又缓缓放下。深呼吸片刻后,重新举起手,却又再一次僵持在半空中,末了只能又缓缓放下。明知道想见的人就在这扇门后,可聂晴空怎么都没法子真的敲响这扇门。再见面,就是敌人。这话,聂晴空说过很多次,但是他知道自己纵然再说过千次百次,也不可能真的将夏晴雨看做是敌人。可夏晴雨说了。当时她的眼神那么冷,她的语气那样生硬。失望掺杂着恨意。聂晴空知道,她是认真的。可……按照今天父亲的态度,他可能没多少日可活了。生命进入倒计时,可能是今晚,也可能是明天,还有可能是返程……聂晴空不确定,但他真的不想就这样,连句再见都不说的从夏晴雨的生命中彻底消失。深呼吸一下,聂晴空再次举起了手。这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一边伸过来,直接在聂晴空的面前敲了几下。聂晴空一阵错愕,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就望见一脸无语的夏晴天。“敲门不会吗?磨磨唧唧的,可急死我了!”
夏晴天说完这话,便立即缩到了一边的墙角,用刚刚敲门的手指了指她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聂晴空。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一直盯着他吗?聂晴空还没想清楚,就听见了开门声,紧接着,穿着真丝睡裙,披散着头发的夏晴雨便出现在了门缝之中。见夏晴雨这个样子出现,聂晴空微微一愣,正想开口询问一下夏晴雨的伤势,夏晴雨便利落地给了他一拳头,正中鼻梁。聂晴空的脑袋往后一仰,感觉自己仿佛被一个木锤子狠敲了一下。酸涩和疼痛在同一时间传来,还伴随着一股子暖流。垂下头,聂晴空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底,湿漉漉的。将手指放在眼前,聂晴空瞧见了指尖的嫣红。“夏晴雨!”
聂晴空不敢置信地将视线从指尖移向夏晴雨的脸上:“你!你打我!”
“对待朋友,我会准备鲜花,热茶和拥抱,对待敌人,只有拳头和枪子儿。”
夏晴雨双臂环胸倚靠着门扉:“没让你吃枪子儿,已经很仁慈了。”
“你!”
聂晴空无语道:“我之前也没这么对你吧!”
“我之前提醒过你了,你对待仇人的方式有点怪。”
夏晴雨耸了耸肩膀说道:“这次学费就不收了。”
“合着你给我一拳头,我还得谢谢你是吗!”
聂晴空真是被夏晴雨给气笑了,这世界还有比她更不讲理的女孩子吗!“不客气。”
夏晴雨勾了勾嘴角。“你!”
聂晴空哽了哽,深呼吸一下,用手擦了一下鼻血问道:“纸也不给我一张?”
“要纸没有,枪子儿你要吗?”
夏晴雨扬着下巴挑衅道。“我懒得跟你说!”
聂晴空直接从夏晴雨的身边挤了进去,径直走向桌边抽了几张纸巾塞住了流血不止的鼻子。“一张纸五十。”
夏晴雨跟进来说道:“你抽了三张,150.”“你明明可以直接抢劫我,还让我有纸用,呵呵。”
聂晴空没好气地又抽了一张。“200.”夏晴雨完全不在意聂晴空的嘲讽,只管计数。“夏晴雨你能不能有点人性,这是你打的!”
聂晴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你打的!”
“在你决定要对我身边的人下手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会挨揍了。”
夏晴雨直视聂晴空的双眼。聂晴空微微一愣,之后才讪讪地垂下了手,别过头说道:“你知道我没有选择。”
“你是个人,不是个宠物,就算是兔子急了也知道咬人,你呢?”
夏晴雨无语道:“他让你杀谁,你就杀谁,如果他让你自杀呢!”
“那我就自杀。”
聂晴空看向夏晴雨,语气平淡普通,好像只是在说一句小事。“……”夏晴雨被聂晴空的话哽住了,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了。世界上真的有这么蠢的人吗?“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聂晴空并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他盯着夏晴雨问道:“如果夏晴天让你来杀我呢?”
“姐姐不会让我做这种事。”
夏晴雨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别管她会不会,我只想知道,”聂晴空看着夏晴雨,像是在执着一个准确的回答:“如果夏晴天让你来杀我,夏晴雨,你会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得吗?”
“肯定会啊!”
夏晴雨理所当然道:“你是傻的吗?”
“真的?”
聂晴空的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着。“你还欠我200块钱呢!”
夏晴雨没好气地白了聂晴空一眼。还敢在她面前露出那么得意的神情。这小子究竟知不知道他有多过分啊!居然要杀二丫!那么憨厚淳朴又可爱的二丫!聂晴空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之后又是一副被夏晴雨打败的样子,无奈地抬手,用掌根撑着额头,闷声说道:“算我输给你了,行吗……”“本来你也没赢过啊。”
夏晴雨白了聂晴空一眼,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威胁说道:“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赶紧滚蛋,不然我还打你。”
“晴雨,”聂晴空握住了夏晴雨的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我们不吵架了,行吗?”
就算是他最后的请求。在他生命最后的时间,他真的不想跟夏晴雨吵架。“离开他,像个人一样,”夏晴雨对上聂晴空的双眼:“像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一样活着,行吗?”
聂晴空微微一愣,而后垂下眼帘呵笑出声:“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选。”
他没得选。从他被向学渊从孤儿院带走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没得选了。松开了夏晴雨的手,聂晴空退后了一步,脸上是他一贯温润如风的笑容:“我不会再对唐家隐主出手了,至少暂时不会,好好养伤,早点休息吧。”
说完这话,聂晴空转身便走出了门。“等一下。”
夏晴雨又抽了一张纸巾跟了出去,将纸巾抵向聂晴空:“擦擦你手上的血,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