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麒一听,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的,这个就挺好,我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叶星道。“没事,你如果不爱吃烩菜,我能理解,我给你做个土豆丝。”
顾宇麒赶紧拉住叶星。“真的不用了,我觉得这个……烩菜也挺好吃的。”
说着,他夹起一块豆腐吃了。叶星一笑,重新拿起筷子。“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还没谢谢你之前帮我呢。”
顾宇麒摇摇头。“你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本来就有实力,你如果不行的话,我就算愿意给你机会,你也抓不住。”
叶星把自己做的豆腐乳放到他面前。“你吃点儿这个,贴饼子你是不是也不喜欢?这玉米面啊,其实吃着也还不错,你尝尝。”
顾宇麒从小就是有粮食补贴的,最难的日子也是能吃到白面馒头的,他还真没怎么吃过玉米面,见是叶星亲手递给他的,他赶紧咬了一口。然后对着叶星微笑。“好吃,甜甜的。”
叶星也忍不住笑起来。“是吧?玉米本来就是甜的,好吃,快吃吧,吃完你也跟我儿子去睡会儿,一会儿去开会。”
顾宇麒点点头,眼睛却落在碗里的土豆上,然后夹起来就吃。叶星本来想着既然都留人吃饭了,那让他午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到开会时间他直接去就行了。谁知道顾宇麒吃完饭就说要走,说开会时间早,得赶紧过去。叶星自然不会强留他,客气了几句,就把他送到了门口,见他骑着自行车走了,她也就回来了。纺织厂今天中午食堂的饭不错,有红烧鱼,叶琪本来是晚上的班,她特意牺牲了睡觉的时间来食堂打了饭,不过没有在食堂吃,打完饭就回了她居住的那个院子。谁知道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倒在院子里的顾宇麒。她大惊,赶紧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顾宇麒抬起头,一双充血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叶琪吓的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要后退。顾宇麒用力捏着她的手腕儿,呵斥道。“叫什么?扶我进去。”
叶琪放下饭盒,赶紧扶着他进屋。顾宇麒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在发抖,他躬着身子,好像疼痛难忍的样子,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出现了大片的红疹。叶琪站在一旁,死死盯着他。“你吃土豆了?”
顾宇麒抬起红肿的眼睛盯着她。“去弄水来。”
叶琪转身就走,进了厨房,她一手拿着暖壶,一手抓着茶缸子,倒了满满一茶缸子水,她把暖壶放下,神情却变得极为纠结。过敏。她曾见过一次顾宇麒过敏,那时候他也是来找了她,叶琪说送她去医院,可是顾宇麒却不去,他只是让叶琪给他准备温水,他不停的喝水,不停的上厕所,整整两天,他体内的过敏原才排除干净。他好了之后,叶琪问他,才知道他对土豆过敏,可是他一直都很注意,从来不吃土豆,为什么今天又会过敏了呢?她看着那一茶缸子水,眼神变化不定,最后闭上眼睛许久,才呼出一口气,拿了水舀子跟茶缸子给他晾水。感觉差不多能喝时,她赶紧端了进去。顾宇麒抬起来的手上也满是红疹,其实这种红疹奇痒难耐,可这个人却一下都没抓过,他肠胃绞疼的好像要把他撕碎了一样,冷汗顺着两颊不断的往下淌,就是这样的痛苦,他都没有呻吟一下,他只是死死的摁着自己的肚子,躬着身子,像是随时要咽气一样。即便叶琪见过一次,可她依旧觉得可怕。这个人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忍耐力,这种过敏反应可能会危急他的生命,可他却依旧能保持着清醒。叶琪知道,就算现在他在忍受痛苦,他的头脑依旧是清醒的。“已经不烫了,你慢点儿喝。”
顾宇麒看了她一眼,一双红肿的眸子比平时更为可怕,叶琪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敢端着水就着他的手喂他喝水。“你知道自己土豆过敏,为什么还会吃土豆?有人要害你?”
顾宇麒的眉心紧紧蹙着,他的头发此时早就被汗湿了,贴在头皮上。“叶星家吃的。”
“什么?”
叶琪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你去叶星家吃饭了?她让你去家里吃饭?”
顾宇麒咕嘟咕嘟的喝了大半缸子的水,他捏着茶缸子,抬起眼睛看着叶琪。“我……不能跟她吃饭吗?”
叶琪死死咬着嘴唇,用力摇头。“不是,我只是……有些惊讶。”
“不许,不许告诉她。”
顾宇麒说这么几句话,好像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他躬着身子闭上眼睛,对叶琪道。“手绢”叶星皱了皱眉,弯腰去他怀里摸索,从顾宇麒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摸出一块白色的绣着红色梅花的手绢。这块手绢白净的没有一点儿脏污,上面红梅绣线都被保护的很好,它整整齐齐的叠着,一直被顾宇麒珍藏在身上。叶琪手指摸索着那两朵特殊的梅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随后她把手绢塞进了顾宇麒嘴里。顾宇麒咬住手绢,却又好像不敢用力,像是怕把手绢儿给咬坏了一样,细碎的声音再次从他口中传出。“再去倒水。”
叶琪自然知道流程,这两天她估计不能出门了,得不停的给顾宇麒烧水,晾水,喂水。她出去点着灶台的火,水烧着,然后去外间把她的那个留声机打开。低沉的音乐声在屋中响起,传入本就烦躁的顾宇麒耳中,屋中立刻传来他的怒吼。叶琪却畅快的笑了起来。她靠在桌边,闭着眼睛欣赏着夹杂着怒意的乐声,她唇角始终带着笑,指甲深深的扣着桌子,染了红指甲油的指甲在桌边断开,她的指甲比之前更为红艳,分不清是血,还是指甲油。“水”叶琪睁开眼睛,唇角的笑意消失,端了晾在另一只茶缸子里的温水走了进去。顾宇麒已经把刚才那一茶缸子水全部喝完,再次端起她刚拿进来的就喝。此时的他满脸都是红疹子,身上的外套早就脱掉了,衬衣扣子只有最后一颗还松松垮垮的扣着,整个胸口也全部都是红疹,让原本清隽儒雅的他此时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