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屹比方清漪小三岁。 可他没叫过方清漪一次“姐姐”。 他理由很多。 最为直接了当的一条理由是, ——“你还在上大学,我都大学毕业了。”
按照出生年月定论,方清漪确实比容屹大。可按照涉世深浅,容屹占上风。 更遑论,方清漪从没把容屹当做弟弟看待。人和人之间的吸引与被吸引,缘由大不相同。但是方清漪能够确定的是,面前这个清冷端方,对周围一切持漠然态度的容屹,唤起了她皮囊里的渴望与血脉里的动情翻涌。 十九岁的容屹。 在方清漪眼里,是个对她有着致命又强烈的性吸引的男人。 时隔五年再见面。 如今的容屹,一身高定西装。黑色西装封印住他修长身姿,被深色领带禁锢住的脖颈,一双黑得能够吞噬世间万物的眼,不远处的光线投射在他身上,斑斓霓虹,染不上他身上一点儿色彩。 褪去少年青涩感的容屹,气场里那股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态尤为深浓,他的傲慢,带着理所应当。 通俗点说,二十四岁的容屹。 是个充满性冷淡气息的禁欲男人。 “方清漪,”容屹说话声音不大,既冷又淡的声调,抓回方清漪游离的思绪,“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们之间,应当要避嫌。”
言外之意。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方清漪也没把自己想得很重要,毕竟他俩之前连情侣都算不上,要真计较起来,给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个定论,估计“炮.友”最合适了。 “容总,”于是方清漪再度避嫌,脸上挂着进退有度的笑,“我的车到了,再见。”
“……” 她转身离开。 容屹仍站在原地,一两秒后,坐进车后座。 “跟上那辆车。”
他说。
司机不明所以,特助面不改色地指着方清漪乘坐的那辆白色网约车。 而后,黑色劳斯莱斯紧随其后。 网约车里。 方清漪注意到网约车司机时不时往后视镜里看。 无意撞上她的视线,司机怕她误会,立马解释:“我在看后面那辆劳斯莱斯,哎,我要是有钱,我也想买劳斯莱斯。”南城遍地豪车,空气里满是纸醉金迷的气息。 方清漪见多了圈里玩车的纨绔子弟,不以为意地笑笑。 十来分钟的车程,车子停在小区大门。 方清漪下车,头也没回地往里走。 网约车里,司机手机“叮咚”一声响,是乘客的付款信息。 ——收到乘客尾号“0711”支付的车费。 一单完成,司机心情愉悦地吹了声口哨,视线往外扫,定在停他斜前方的劳斯莱斯上,目光是直白的欣羡。安静看了会儿后,他驱车离开,去接另一个客户的单。 后视镜里,那辆劳斯莱斯还在原地没动。 平直的马路,路灯灯光笔直照耀着豪车车牌。并非是南城本城南A车牌,蓝底白字,印着的车牌是外地车牌——南FQY711。 过了不知多久,容屹低哑的嗓缓慢道:“回家。”
司机收到指令,踩下油门,送容屹回到他的私人别墅。 别墅地下车库里五十个车位,停着各大豪车品牌的车,车的品牌不同,颜色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车牌里的数字,均由7和1组成。 无一例外。 - 方清漪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到向葵给她发的一连串消息。 向葵:【你刚刚为什么挂我电话!】 向葵:【有看到我们小容总吗?他本人是不是超帅!!!】 向葵:【比你那个弟弟帅吧!】 要怎么比较呢? 弟弟和小容总,分明是一个人。 方清漪决定还是先回她第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生平第一次撒谎:【刚没信号,电话自己挂断了。】 向葵:【不要转移话题,方大记者。】 方清漪眼睫低垂,撒谎上瘾了:【我没看到你们总经理。】 真心话被当做谎言,谎言又被当做实话。 向葵:【那没事了。】 方清漪:【?】 向葵:【我们总经理从不参加应酬的,他讨厌人际交往。昨天听到周特助说他会出席饭局的时候,不只是我,总助办的人都吓了一跳。】 向葵:【我们私底下还讨论,说容总是不是看上电视台里哪个女人了,又是赞助又是请吃饭又是出席饭局。哎,看来是我们多想了。容总清心寡欲、油盐不进的人设可真是屹立不倒啊。】 方清漪看着最后一条消息,许久未动,也没做出回应。 容屹看没看上电视台的人,不好定论,但台里的人,有不少对他起了兴趣。 隔天是周一。 周一例行晨会。 会议室主位的领导跟打了鸡血似的,聊的唾沫四溅。一眼望去,底下的人没一个听他说话,专注地盯着手机,没有领导在的聊天群里,众人也跟打了鸡血似的,聊的热火朝天。 虽然领导聊领导的,大家聊大家的,但是话题莫名统一。 都在聊霍氏的容总。 台长:“容总年少有为。”
手机里有人发:【容总是单身吗?】 台长:“容总出手阔绰。”
手机里有人发:【昨晚应该问容总要联系方式的。】 台长:“非常感谢容总的支持。”
手机里有人发:【口头感谢有什么用,要不我以身相许聊表谢意吧?】 台长:“对了,下周的金融峰会,容总会出席并发表主题演讲,财经新闻部派去的记者是谁?”
底下的人总算有了反应。 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金融峰会是个苦差事。会议枯燥无聊,两天时间的峰会下来,总结而成的新闻视频,不超过一分钟。短暂的一分钟里,还有十几秒的时间是介绍峰会主题和重要来宾的。剩余的四十多秒,得囊括两天会议的精华。 金融峰会涉及的专业名词众多,主题不同,要做的事前功课也不尽相同。 所以之前,财经新闻部部长询问是否有人愿意参会的时候,组里的人,只有一人表示愿意。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清漪。 没等方清漪说话,财经新闻组组长回答:“是方清漪,昨晚我和容总说了这事儿,容总那边表示会给台里记者留个离他近点儿的位置,方便记者做出更好的采访报道。”
“那行,方清漪,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台长说。 方清漪唇角松出笑意,回答得很官方:“我会努力做好这个采访的。”
散会。 各自回组。 方清漪的工位恰好在办公室的正中央,乌泱泱地围了一大堆人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羡慕她能和容总近距离接触之余,有人朝她挤眉弄眼:“你说有没有可能,顺便要个容总的联系方式?”
还未等方清漪回答,组长就把她叫到办公室里。 “金融峰会在江城召开,台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差旅费报销有限。你每次出差都是自费升级飞机头等舱和高铁商务座,酒店也是订的最好的,你不差钱我是知道的,但是有的时候能省则省嘛。霍氏的华逸酒店,在江城也有,容总那边说你到了酒店,直接办理入住就行。”
组长一脸慷慨又大方的模样,仿佛提供七星级酒店入住名额的人是他。 “不需要提供身份证之类的吗?”
方清漪心思缜密。
组长挠头:“……容总没说,应该直接报名字就行吧?”方清漪:“万一有重名的呢?”
组长:“这个简单,我把容总的联系方式给你。你要是办理不顺利,直接打电话给容总就行了。”
话音落下,组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方清漪。 黑底名片,烫金字迹。 方清漪接过来,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名字。 她定定地看了会儿后,收回视线,淡笑:“好。”
离开组长办公室,回到工位上,方才还闹哄哄的办公室,不知何时陷入安静。 大家都忙着手头的工作,没人再提容屹。 方清漪将容屹的名片,不动声色地塞进包里。 名片安安分分地待在她的包里,恍若没收到过一般。 容屹时不时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手机提示声开到最大,只要来一条消息,提示音便会嚣张地响起。遗憾的是,连续十天,手机像是坏了,没有发出过任何声响。 沉郁心情到顶峰。 容屹面无表情,打开抽屉,想把手机扔进去。 抽屉打开,他看到里头放着的名片。 心头郁结更甚。 “咚——”一声巨响。 抽屉遭受无妄之灾,被用力地甩合。 将近两周的时间,公司上下,感受着来自容总的低气压。 直到周四上午,容屹提早离开公司,乘坐飞往江城的航班参加金融峰会,公司连日沉闷的气氛顿消。 公司的人心情倒是好了,特助周行止依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容屹参加峰会,周行止作为他的特助,自然得一同前往。机场的贵宾休息室里,周行止安排着落地江城之后的事宜。 接机。 酒店入住。 晚饭。 “容总,”周行止想到一事,“方记者的房间就在您隔壁。”
容屹没什么温度的嗓音响起:“嗯。”
一路上,他都提不起精神,压着气息,始终一副死气沉沉的状态。 周行止注意到,容屹全程手机不离手,解锁屏幕,锁定屏幕的声音“咔咔”作响。 好像,在等谁的消息。 至于在等谁,只有容屹自己知道。 抵达南城的第六个小时二十九分。 晚上十点十七分。 容屹终于放过折磨了一下午的手机,把它随手一扔,而后,走进洗手间洗漱去。 洗漱完毕,他边擦头发边往客厅处走。他只穿了短裤,上半身赤.裸,水珠滴淌在他肌理分明的腹肌上,沿着人鱼线往隐秘处滚动。 由卧室的洗手间出来,走至客厅。 右侧的房门处,蓦地传来“滴——”声。 房门解锁。 容屹以为是特助找自己有急事,并未有什么动作。 而后。 门打开。 四目相对。 方清漪看着眼前近乎全.裸的容屹,浑身一僵。 她大脑宕机,脑袋里只浮现出一个成语,用来形容眼前看到的。 ——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