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容镜的虚影在眼帘划过,恰如一道闪电,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射进了一扇视觉上,菩提认为离自己最近的门。后者的心猛然一紧,仿佛被什么揪扯住了一般,脑海中不断的开始重复容镜一声又一声暗含痛苦的呼唤。她莫名惊慌,下意识追出一步,瞬间就有种悬空之感,当即头脑清明,垂目一看,发觉自己竟然举步站在虚空之上。而后,是垂直快速的掉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万丈深渊!’这样的不可思议,在菩提心中炸开。由于下落的速度巨快,破风声在耳畔连成一片,呼啸呼啸的没有间断。“小姐!”
‘这是罗湾的呼声。’“菩提!”
‘这是风铃含的惊呼。’“罗湾,你冷静一点。”
“小姐,我要下去陪着小姐。”
“那,我和你一同下去。”
‘这是赤刃与罗湾的对话。’“你们疯了吗?菩提正等着我们去救她呢。你们要是都下去了,她还怎么上来。我们就是她从深渊攀爬出来的希望。你们不要自绝后路。”
‘没想到,最临危不乱的是风铃含。’心下一动,恰是察觉到了白猫的存在。菩提便问:‘你跟着来做什么?如此深不见底的深渊,多下来你一个,也是于事无补,反倒是会累了你和我一同经历生死未卜。’白猫轻咦出声,说:‘哪里有什么深渊。菩提你在说些什么?你只是同我们一起看到容镜虚影,比我们多走了一步,然后就瞬间昏迷了。我来你心里,是想要唤醒你。’菩提凝眉思索着,眼见身体还在深渊中下落,心下就问:‘白猫,莫非是我产生幻觉了?’白猫现身而出,看了眼深渊,说:“该是如此。”
随即又回归了菩提心中。后者稍作一想,便以不变应万变,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在睁眼,目光所触及的,是水,肮脏的水,周围有铁牢。手上仿佛压着千斤的巨石,她想微微动下,都难以如愿,随即,便发现,那形如巨石的,是四根捆绑在手腕脚腕的粗壮铁链。突然间,乌漆墨黑的水开始冒泡,如同煮沸了一般,菩提周身当下便感到滚烫,越来越烫,烫的她骨头都在叫苦不迭。目光穿过铁牢的栏杆,恰看到一根又一根的铁锁链浮动在滚烫的岩浆之上,铁锁链的尽头,绑在一头金黄色的斗牛尾上。艳红的岩浆中,漂浮着已成白骨的残肢断臂,一声又一声的凄喊声从中响起,仿佛在呼救,也仿佛在求亡。目光下意识的环绕一圈,看到其它的三个方向也有三头金黄色的斗牛,也有白骨与铁链浮动在岩浆之上。心中对自己的所在地便有了大致的了解,原是在一汪时冷时热的脏水铁牢中。一道女子的背影在铁牢外的正前方亭亭而立。菩提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定国。“菩提,知道这是哪里么?”
定国的问话声响起。“这里是阴途死门,世界一切极恶的起始,一切极恶的终结。”
定国的口气淡淡的。细细听去,菩提从中听到了一丝浅显的笑意。“能够来这里的,便是死物。”
定国话说着转身,看着菩提的眼睛,充满了得意。菩提对视着她,眼神中充满探索。定国哼笑一声,说:“你的死,是我处心积虑的结果。你来这里,也是我亲手逮捕。我的目的,就是要看着你吃苦受罪。我要你的灵魂受尽世界最大的苦楚,我要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
“与我斗,便是与天斗与地斗,你注定会失败!”
‘你!’菩提开口,却发觉一个声音都发不出。在看定国,笑的无比大声,无比猖狂。她说:“扇菩提,说不出话了对不对!我告诉你,你的灵魂成了哑巴,你以后的生生世世都会成为哑巴,即便是容镜将你复活了,你灵魂所承受的伤害也会在肉体上呈现。”
“到时候,我会让你清楚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
定国破口大笑,说:“贱人!谁让你偏是落到我手里了呢?我不过是将你灵魂全身的骨头都先捏碎了,然后泡到冰凉的水里,然后丢到滚烫的油锅里炸,然后再挑出来,一个一个的粘合。不过,我不敢保证,每一个骨头度粘合到位了。”
“而且,我会吩咐这里的属下,没日没夜都用催了毒的鞭子抽打着你,你是不知道,每一次看到你灵魂因为疼痛而轻颤,我都开心不已。有时候我心血来潮还会将你丢到针床上来回翻滚,你是不知道,当你从针床上滚过来滚过去,钢针插入你灵魂时发出的那一声又一声的噗噗声,我听到了,多么的兴奋,恨不得让你就灰飞烟灭在针床上。”
说到此,定国面露惋惜,无奈的说:“可是不可以。容镜还在寻找你,他还在一门心思的想要将你复活。”
“每每想到这一点,我就恨你恨你恨你!”
定国的身影一个忽闪,就瞬间逼近了菩提。一挥手就将其摆到在地,抬脚不客气的踩在了她的脑袋上。“咔嚓”一声响。菩提感觉自己的头骨脱臼了。‘你,好残忍。’菩提心里一字一字的出口。即使她不说话,定国似乎也能感知到她的愤怒。便大笑了几声,脚从菩提脑袋移开,挥手间,迫使她正身漂浮在空中,迫使她的目光对视自己。她说:“如今的你,就是一叶浮萍。你痛你哭你冤你怨,也只是你自己承受。”
随即,她伸出一手拍了拍菩提血淋漓的左脸,随后将自己的血手掌炫耀在菩提眼底,说:“在这里,我想把你怎么样都可以,你的灵魂,任我践踏!”
一个闪身,定国一脸嫌恶的出了牢笼。背对着菩提说:“贱人,别指望终有一天复活了可以去容镜哪里告我的状,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种想法本身就是痴心妄想!”
‘不!不会的!即使不能说话,我还可以写字。手不可以,脚不可以,嘴巴总是可以的。’菩提心中挣扎的想着。定国却是无所谓的笑了,说:“那我们就等着瞧。”
菩提惊讶,她居然可以听到自己的想法。“你知道么?我告诉容镜,你的灵魂和破天神君私奔了?他相信了,怒发冲冠的去找破天神君算账了。他说,你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你好过,无关生死,他都要将你囚禁在身边。”
“这会子,他应该到了破天神君的陵墓了吧。”
“贱人,你说,他和破天神君谁更厉害呢?”
定国悠悠的说了一串,随即发问。菩提眉头一紧。便听得定国问道:“贱人,你是在担心容镜吗?”
头,毫无预兆的剧烈抽痛起来,菩提痛的抱头痛哭,整个身体龟缩着,不安的在脏水中扭动着。不一会,头痛有所减缓,肚子就接着痛了起来,犹如被好几把刀在内脏中搅动,那种痛苦,让菩提瞬间想没了意识。突然,她开始一阵高过一阵的反胃,开始呕吐,吐出来的东西,除了血,还混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存在。与之伴随着的,是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泪水流过脸颊,刺痛脸颊。菩提实在承受不住了,蒙头没入脏水中。很快,如她所愿的,意识消失了。‘菩提,菩提,快醒醒。’‘白猫。是你么?刚才你去哪里了?’菩提的心声响起。就听得白猫解释道:‘你的有些经历,出于自我隐私的保护,没有你灵魂的特许,我是没有办法同你一起经历的。’‘这样呀。’菩提心说。‘你的精神似乎很差。’白猫说。‘对,感觉好无力,很想思考一些事情,却又不知该思考些什么。总觉得,脑子突然不够用了。’菩提回道。白猫有些担忧,鼓励道:‘菩提,你一定要振作。要时刻记住,你,在幻境,只要幻境消失了,一切的苦难就都过去了。’‘可,幻境里的经历那么真实,我现在都怀疑,这些,我是不是都是一桩桩一件件挨过去的。’菩提呢喃着。‘不是,却也是。’白猫说话。自己都觉得前后纠结的厉害。随即他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陷入这样会伤害你的幻境,但我认为,这个幻境,一定与我们离开梦境有着某些关系。你的心,一定要保持清明,我,赤刃,罗湾是跟着你一起入梦的。外面还有随香、妹香、邻香。我们在梦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也窥探到了很多的未来。所以,你一定要振作,你一定要带着我们离开这个漫长的梦境,一起回归现实,一起去改变未来。’菩提听着听着,只觉得耳畔轰鸣的厉害,眼帘也开始模糊。“提儿,提儿。”
‘容镜的声音。’菩提心下察觉,便努力的睁开眼睛。“醒了,我的提儿终于醒了!”
容镜的欢呼声自耳畔响起。菩提怔怔的望着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是床榻顶端金黄的绣有龙纹的遮挡。眼珠缓缓转动,恰是看到了坐在身边,一手拉着自己的手,一手抚摸着自己脸颊,垂目深情注视着自己热泪盈眶的容镜。后者见她醒来,便招呼一旁的定国:“快,你去把朕亲手做的米粥端过来。许久不吃东西,提儿一定饿了。”
“是。”
定国的口气,满含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