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二他们脸色难看,抓紧了他们是族亲这条,“九妹,我们可是同族亲友……” “就是我亲大哥在世,该给朝廷纳的钱他也得纳。”
林清婉冷下脸来,“何为官?为国为军为民,我是愿意照料族亲,然而也不可能损害国利来照料你们。公私我林清婉自认还分得清。”
她肃然道:“陛下既然愿意将理藩院交给我,我自然会鞠躬尽瘁,而不是让它变成尔等牟利的手段。”
正说着话,有人来报,“姑奶奶,钱老爷和盛老爷来了。”
“请他们进来,”林清婉回头与林十二等人道:“你们不是怨我没有照拂你们吗?今儿我就叫你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照拂你们。”
说罢起身迎接钱老爷和盛老爷。 钱家和盛家皆是苏州有名的客商,但放在整个江南却只在中上而已,尤其是盛家。 他们家先前从林家手里买了所有的茶庄,本想大展拳脚的,却被赵胜威逼利诱的买了最紧要的一处去。 赵家被查,因为那茶庄出售价格过低,害得他们盛家也被怀疑通敌,先前被好一番调查。 为商者最怕的就是跟官司扯上关系,何况还是这种通敌大案,所以为了捞出家主,之前盛家可舍了不少钱。 西征打仗,粮草不足,盛家还特别机灵的学林清婉捐了一批粮食,这日子才算好过些。 为此,他们放弃了在扬州的酒楼,如今缩在苏州里没出去。 林清婉一叫,盛老爷便亲自撑着病体来了,本来还怕是赵家的事有牵扯上他了,结果在门口看到钱老爷,他便大松一口气。 他是知道的,钱老爷和林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甚至钱夫人都能跟林清婉说上话,既然钱老爷也在场,那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盛老爷忐忑的跟在钱老爷身后进门,见林清婉亲自来迎,连忙躬身行礼。 林清婉笑道:“两位老爷不必客气,贸然请两位来却是有要事商量。”
钱老爷扫了对面的林氏人一眼,笑道:“郡主有事只管吩咐,我等能办到的一定办。”
盛老爷也看到了林十等人,连忙应和道:“是,郡主但有所请,我们必竭尽全力。”
最近林氏得了三张路引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为了准备货物还与钱庄借了不少钱,俩人以为林清婉是为林十他们的货物而来,所以就暗示可以赊借一部分货物。 钱家主要做的是绸缎生意,而盛家则是茶叶生意,不论是绸缎还是茶叶都是互市里畅销的商品,最近林家便和他们买了不少。 林清婉目光一凝,知道林十他们没少在外面打着她的名号行事,扫了他们一眼,她扭头对钱老爷和盛老爷含笑道:“两位老爷仗义,既如此,我林清婉投桃报李,自也不会让两位老爷白费情义。”
她将手底下压着的两封手书递过去,道:“以前我手上没有多余的路引,所以也照顾不到苏州的乡亲,但现有两个多出来的名额,不知两位老爷可有意?”
钱老爷和盛老爷愣愣的接过,半响才反应过来林清婉的意思,连忙接过道:“郡主肯想着我等,我等感激不尽。”
钱老爷更是笑道:“我与盛老爷自知抢不过别人,所以也没往京城去,却没想到这馅饼会掉到我等头上,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感激郡主了。”
所以您有什么要求就提,我们都会尽量达成的。 林清婉就笑道:“说来也是你们的缘分,我几位堂兄凑不出十万两的押金来,所以这两封手书才转给了你们。”
钱老爷和盛老爷面面相觑,这是想他们帮忙出了那十万两的押金? 倒也不是不可,就是…… 林清婉却话锋一转道:“两位老爷也知道,除了十万两的押金,这买路引还得出一部分钱,不知两位可有困难?”
钱老爷和盛老爷立即精神一振,连忙道:“郡主放心,另外五万两买路引的钱我等稍后便送上,还有一份给郡主的厚礼。”
盛老爷咬咬牙,正要应下那十万两押金,毕竟盛家已大不比从前,这是他们重新站起来的一个机会。 替林家出十万两押金他还是拿的出来的。 谁知道林清婉却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却冷着脸看向林氏的人,问道:“看到了吗,买路引的钱是五万两,而不是两万两。”
盛老爷已经蹦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噎了回去,垂眸敛目的坐在一旁装呆。 钱老爷也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这不像是在给林十他们要好处啊? 俩人都沉默了,众人的视线却都似有似无的落在了林十等人身上,几人从林清婉将手书转交给钱老爷和盛老爷时神情便不对了,此时更是难看。 林清婉却是毫不客气的当着钱老爷和盛老爷的面发火道:“丢人都给我丢到京城去了!”
林清婉眼中寒光闪烁,冷笑着问,“入京多日,却连买路引要花多少钱都不知道,我应该庆幸你们没换到路引,不然将来还不知要怎么坑我林氏呢!”
“以为后门是那么好走的?”
林清婉扭头与易寒道:“去查清楚,他们去理藩院时是谁出面接待的,十二万两,他倒是会收,剩下的三万两去哪儿了?”
“三张路引就是九万两,这一笔笔皆是算在我头上,”林清婉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以为我这理藩院尚书的官位是大风刮来的,想怎么作就怎么作是不是?”
林清婉指着林十的鼻子骂道:“蠢货!”
又指了林十二骂道:“无知!难怪我父兄看不上你们,若下一辈也如你们这样扶不起,我林氏趁早让出这江南第一的位置,免得挡了人家的道儿!”
“婉姐儿!”
林润不由瞥了一眼尴尬的钱老爷和盛老爷,淡淡地道:“老十他们回去后会反思的。”
林清婉冷笑,“反思?五哥刚才是没看见他们咄咄逼人的样子吗?若不是钱老爷和盛老爷在此,他们恨不得立时押了我去理藩院给他们办路引吧?”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怕丢人,从今日起,我不借着你们的势,你们也别借着我的势,谁若是再在外头打着我的名号欺人牟利,可别叫我知道,一旦知道了,我可不看侄儿们的面子,一律法办!”
林清婉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他们怎么就有你们这样的爹?”
林十二等人脸色难看。 林清婉已经歉然的对钱老爷和盛老爷道:“让两位老爷见笑了。”
“哪里,哪里,”钱老爷和盛老爷连忙躬身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像我们家里也不太平的。”
林润已经扭头对林十等人道:“我们先回去吧。”
林十等人脸色变了又变,看了眼钱老爷和盛老爷手里的信封,没动。 钱老爷和盛老爷干笑着,也握紧了手中的信封。 林清婉直接就起身道:“两位老爷不如留下来一起用个午饭。”
说罢侧身请俩人出去。 钱老爷和盛老爷大松一口气,知道他们是还有话说,连忙道:“午饭就不用了,家中还有些要紧事,我们得先行回去处理,改日再来给郡主请安。”
他们不太愿意留下,出了门,林清婉总不好意思再把这信要回去吧? 到了手的好处,他们怎么可能再让出去? 林清婉就笑道:“也好,既然两位老爷有事,那就先回去吧,我们改日再聚。”
等俩人走了,林清婉这才回身看着几人道:“怎么,还不服气?”
林十二等人抿着嘴不说话。 林清婉就嗤笑道:“五哥没有话与他们说说?”
林润就叹气道:“你们以为买路引只要五万两就行?”
他掰着手指道:“五万两是账面上的数目,要办下来肯定得要走动,走动就得银子,你们拿了婉姐儿的手书,直接便宜了三万两不说,连那走动的银子和人情也免了。赚了却不自知,难怪京城那些客商会嘲笑你们。”
“这是五哥说的,尽是好听的话,”林清婉冷笑道:“要我说,话可没这么好听。十万两押金是我提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些人拿了路引不干事,大梁能和辽国和谈,一大部分靠的就是互市,所以我必须保证互市的运行。”
“而只要运往互市的货物够多,便能保证互市的规模,有十万两的押金在前,谁敢不尽心?”
林清婉道:“你们皆是我族亲,不说支持我,反而还要来拖我的后腿,你们对族中那些入仕的子弟也是如此?”
“若是这样,还让他们当的哪门子的官儿,反正迟早要被你们连累的革职查办,趁早回家种地。”
林清婉怒气冲冲的道:“还有正在读书准备科举的那些子弟,也不必再去念,反正都会被他们的父亲叔伯连累,何必现在去受这个苦?”
林十二等人脸色越见苍白,总算是动摇起来,脸色难看的低下头去。 林清婉却并不放过他们,继续道:“那官员特特给你们少了三万两是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就没往深处想一想?幸亏此次你们未曾换得路引,不然我在家中等到的就不是你们,而是御史台了!”
“陛下最恨贪污之人,你们这样不正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