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叛军来说,凶残是标配,也是体现自己强大的一面。 他们用残忍来彰显自己的武勇,每当击败一个对手后,他们会把对手中最凶悍的人拉出来,用各种手法虐杀此人,并淫辱他的妻女。 他们喜欢用凶残来恐吓自己的对手。 无往而不利。 阿史那燕荣也是如此。 黄州屠城时他不在,引以为憾,甚至在石忠唐宴请麾下时说,下次若是屠城,下官愿意带队。 大唐人孱弱! 这是起兵以来阿史那燕荣的看法。 越是孱弱的对手,就越能激发出阿史那燕荣骨子里的暴戾来。 但现在,他遭遇了一个更为凶残的对手。 十余精锐斥候被活活拖死在道州城下。 “李玄兀自嫌不够,令千余骑马踏骸骨,把那些勇士踩为肉泥。”
那个凶残的秦王啊! 阿史那燕荣猛地想到了一事,“京观,竖杆子!”
用敌人的尸骸堆积成山,这是多么令人震撼的事儿啊! 把对手插入木杆子上,看着他惨嚎着渐渐死去…… 这些都是那位秦王的发明。 玩凶残吗? 阿史那燕荣仿佛看到李玄在讥诮的问自己。 孤玩凶残时,你还在南疆装孙子! 阿史那燕荣狞笑道:“老夫会去寻他,为那些勇士报仇。”
他发现马川面色惨白,就问道:“可是还有事?”
“老夫听闻,李玄得知黄州与潜州屠城后,发誓要报复。”
“是吗?”
阿史那燕荣冷冷道,大军在手,他怕了谁来,“你在恐惧!”
“是!”
马川低下头,“李玄此举是传话。”
这是中原文化,作为异族人,阿史那燕荣不懂这个暗示。 “他什么意思?”
“他用那十余尸骸在告诉咱们。”
马川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说到做到!”
…… 轰隆! 石块重重的砸在城头上,留下了一地骨肉,随即滚了下去。 “敌军上来了。”
敢死营的北辽人手持横刀冲了上来,立即卷起了腥风血雨。 江峰喊道:“是敢死营,集结,把他们赶下去。”
潘广成狞笑道:“老夫听闻北疆敢死营悍不畏死,可人数却不多。来吧!老夫今日当为国公灭掉所谓的敢死营。”
敢死营拼死冲杀,到了午后,自己损失惨重的同时,给守军制造了巨大的杀伤,这才撤离。 “终于走了。”
守军看着敢死营从容而退,不禁心有余悸。 “他们没多少人!”
有人说道。 噗噗噗! 远方传来了脚步声。 一队队步卒列阵而来。 他们接近了北疆军大阵,交涉后,往前面开进。 为首的将领进了中军,跪下。 “蓝坚率部赶到,愿为殿下效命!”
李玄看着那两万新编的敢死营,问道:“战法可娴熟?”
蓝坚说道:“我敢死营操练之狠,南将军夸赞为劲旅。”
南贺夸赞,那必然是货真价实。 这是最新一批敢死营。北辽覆灭后,一大群俘虏等着处理。北辽故地需要修路,需要兴修水利,但俘虏太多了。 都放回去也不符合李玄的利益,最终他决定扩建敢死营。 李玄微微颔首,“孤,拭目以待!”
“必不负殿下厚望!”
蓝坚率领麾下到了第一线,索云在等他,微笑道:“大战开始了,殿下的王者之路需要血肉来铺陈。当殿下步入长安时,你我,当成为功臣,为后人敬仰!”
蓝坚挥手,“列阵,扬旗!”
大旗高举,敢死营三个字熠熠生辉。 “是敢死营!”
城头,江峰差点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两万,加上前面的两万……” 潘广成面色凝重,“派人突围,去建州,去越州,告诉他们,道州,需要增援,越快越好!”
突围的人选,自然是最出色的悍卒。 潘广成看着数百骑冲了出去,接着城门关闭。 这将是一场围杀! 他只需要有一人能逃出去就好。 随后的拦截证明了他的担忧。 北疆军就像是猎人,轻松惬意的绞杀着他的信使。 当最后十余骑遁入远方时,原先自信满满的潘广成,双手合十,虔诚的感谢上天。 “天不灭潘啊!”
北疆军中军,王老二来复命,“殿下,我故意放走了十余骑。”
“好!”
李玄淡淡的道:“孤许久未曾亲历战阵,许多人都忘记了孤是靠着什么起家的。”
赫连荣微笑道:“当初殿下的围点打援,令贫僧焦头烂额。”
…… “报!”
阿史那燕荣抬头,“何事?”
一个神色疲惫的军士被带进来,“小人乃是道州军士,奉命前来……” “战局如何?”
马川问道。 军士说道:“北疆军在昨日开始攻城,敢死营悍不畏死。投石机投出的石块令人胆寒,弩阵不时发威,覆盖城头……” “敢死营?老夫知晓。”
阿史那燕荣说道:“人数不过两万,道州应当能挡住他们的疯狂冲击。”
“又来了两万。”
军士苦笑,“将军令小人来传话,他低估了北疆军的犀利,道州亟需增援,越快越好!”
阿史那燕荣不敢置信的道:“北辽故地刚收复,人心未附,需要大量军队镇压。国公等人设身处地想了许久,都觉着李玄能抽调八万大军南下已是极限。他怎能再调集两万敢死营?难道他就不怕北辽故地风起云涌,乱作一团?”
…… 桃县,刘擎站在城头上,远眺着北方。 “一定要乱啊!”
宋震舔舔嘴唇,“殿下期盼许久了,就等着北辽故地有人谋反。可过了许久,也就是零星小股反贼,为何没几股大的呢?”
罗才板着脸,“太平无事不好吗?”
宋震说道:“殿下一心就想彻底打散北辽人,他们不谋反,就寻不到借口。”
刘擎幽幽的道:“殿下说了,按部就班融入北辽人,少说得五六十年。书同文,车同轨……殿下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做成此事。最好的法子,自然便是全数给他们打散了。人一散,心,也就散了。”
“殿下好大的气魄。”
罗才赞道。 …… “出兵吧!”
江峰说道:“李玄擅突袭,道州若是丢失,我建州就得一夕三惊。越州更是苦不堪言。”
阿史那燕荣沉吟着,良久说道:“令人禀告国公,潘广成悍勇,初战折了北疆军锐气。”
江峰心中一冷,“将军,魏明与潘广成有仇,这番话瞒不过他。魏明若是知晓了,必然会记恨将军。”
“潘广成与魏明不睦,老夫本该坐山观虎斗,可老夫的谋划缺不得道州相助。既然如此,老夫自然要站在潘广成一边,好歹,也算是给自己拉个帮手。”
石忠唐内部一直有几股势力,魏明便是最大一股势力的首领。 阿史那燕荣看着江峰,“身在官场,别想着独善其身。”
“是。”
江峰说道:“如此,潘广成越出色,魏明就越黯然失色。”
“对,不过潘广成有些慌了,咱们出兵救援,只需解了道州之围,便是首功。”
阿史那燕荣说道:“首功到手,潘广成归心,这,便是一箭双雕。”
娘的,果然是一头老狐狸啊! 江峰由衷的佩服这位老将,“将军的谋划,令人心折。”
“北疆军攻打道州,李玄得提防越州出兵突袭,还得提防我建州。如此,便是顾此失彼之势。”
阿史那燕荣拍拍地图,“让越州打头阵……” 江峰抬头,“将军之意……” “告知钱嵩,越州当出兵,越快越好。告诉他,功劳少不了他的!”
阿史那燕荣目光炯炯,“他若是敢坐观,老夫便请示国公,斩了他!”
“领命!”
江峰安排人去越州,回来时,见阿史那燕荣在看着地图。 听到脚步声,阿史那燕荣抬头,“越州打头阵,我军稍晚出发,一路偃旗息鼓,悄然接近道州。李玄必然一心击败越州军,否则大军无法安心攻打道州。如此,他的主力一分为二,一部围攻道州,一部攻打越州军。而我军便悄然接近道州,伺机给他一击!”
呯! 阿史那燕荣重重一拳砸在地图上,目光锐利,“击败李玄,天下大势当定!这首功,老夫要定了!”
…… 越州刺史钱嵩接到了阿史那燕荣的命令。 虽说二人之间并不是上下级关系,但当初石忠唐令阿史那燕荣戍守建州时,话里话外都是信重。 北疆军出现后,石忠唐传令各处,以阿史那燕荣统领此战。 钱嵩一直觉得阿史那燕荣能统领的也就是建州和道州,所以命令一到,他先一怔,对别驾谭云说道:“阿史那燕荣倒是不要脸,开口便以上官自居。”
谭云说道:“阿史那燕荣是国公的心腹。”
他隐住了半句话:而在国公的眼中,使君只是寻常。 “老夫知晓。”
钱嵩叹道:“老夫只是有些唏嘘,这还没定鼎天下呢!内部就开始了争权夺利。”
谭云说道:“人心便是如此,使君,咱们是听令,还是……” “若是老夫不听令,阿史那燕荣一份文书送到长安,老夫罪莫大焉。这老狗!”
钱嵩眯着眼,“他让我越州军倾力出击,自家的动向却不说……罢了,集结。”
越州军随即集结。 根据阿史那燕荣的吩咐,钱嵩令人大张旗鼓,两万人马却号称十万大军,浩荡往道州去了。 …… “出发!”
与此同时,建州也出兵了。 三万人马悄然出城。 “斥候广布,但凡见到行人,一律拿下,不得泄露消息!”
阿史那燕荣说道,“必要时,杀!”
“领命!”
阿史那燕荣回首建州城,“在老夫归来之前,城中百姓不得外出!”
“领命!”
“出发!”
三万建州军消失在远方,十余骑往长安去了,带去了阿史那燕荣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