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们跪在地上,可却窃窃私语。 “杨玄倨傲!”
“是啊!”
“此次攻打潭州,若是顺遂攻下,此后还有咱们什么事?”
“说是会打散咱们!”
“去何处?”
“散到北疆各处去。”
“艹!那岂不是好日子没了?”
“是啊!没了部众,难道让咱们亲自去放牧?”
“放个屁的牧,事到如今你等还不知晓吗?这是要拆散我镇南部之意啊!”
“什么意思?”
“便是打散了,比如说你部众三千,把你弄到桃县去,部众却散到内州一带。如此,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安心……种地!”
种地这话有些扯,毕竟这些头领捞了多年,早已成了富家翁。 可一旦被打散了,往日的好日子也就没了。 谁愿意坐吃山空? “玛德!可汗怎么说?”
“可汗说了,听从主人的安排!”
“主人?老子呸!”
前方,杨玄摆摆手,“起来吧!”
“多谢主人!”
数万人的呼喊,让人震撼。 杨玄早已习惯了这些,说道:“镇南部歇息了许久,此次可有为我效命的准备?”
辛无忌微微欠身,“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嗯!”
杨玄伸手,辛无忌把腰再弯曲了些,让他能变成居高临下,轻松的拍拍自己的肩头。 “你很好!”
杨玄拍拍他的肩膀,上马,“出发!”
辛无忌跟在后面,喊道:“为主人开道!”
数万镇南部骑兵在前方开道,直至潭州城外。 “好大的阵势!”
城头,谢畅说道。 马蹄声如雷,卷起的烟尘看着就像是沙尘暴。 “呜呼!”
镇南部的骑兵们脚踩马镫站起来,摇动手中的横刀,狂野的叫喊着。 “儿郎们士气高涨。”
辛无忌笑道:“只等主人令下!”
杨玄看着城头,曹颖来了。 “见过……国公!”
他差点说出了郎君。 杨玄看着他,“廋了些,不过精神却越发好了。”
曹颖眼眶有些发红,“国公越发威武了,也不知二位小郎君如何了,真想见见。”
“回头吧!”
杨玄说道。 曹颖开始介绍情况,“谢畅此人为官颇为油滑,是林骏的心腹,为他掌控潭州。此人用兵狡黠,最喜试探……” “不敢下决心?”
杨玄问道。 “是!”
曹颖继续说道:“下官试探过他多次,甚至丢出诱饵,可他却浅尝即止……为此下官还吃过亏。”
吃了亏,才能长进! 可曹颖看着,竟然还有当年的桀骜之意。 杨玄本想把他弄到桃县去,可看看这样的曹颖,不禁心中苦笑。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不过,他有了别的打算。 “城中人马两万不到,潭州被赫连春经营多年,颇有些钱粮人口,故而林骏以潭州军为班底,疯狂扩军。潭州军如今新卒少说有五成。”
“以老带新,这是多年来形成的手法。”
杨玄说道:“谢畅之外,可有大将?”
曹颖摇头,“并无。”
杨玄看着城头,“潭州城乃坚城,想一鼓而下不可能。”
曹颖说道:“国公,北疆军在仓州之战中损失不少,且将士疲惫不堪。下官以为,可令镇南部攻城。”
主公不方便说的,就该下属代劳。这一点,曹颖比韩纪他们反应都快。 果然,还是老人贴心! 杨玄看着辛无忌后面的那些头领。 辛无忌拱手,“小人请命!”
杨玄微笑道:“攻城首要士气高昂,镇南部士气如何?”
辛无忌说道:“都愿为主人效命!”
“很好!”
杨玄指指城头,“我在看着!”
辛无忌策马到了镇南部那边,喊道:“准备攻城!”
有人问道:“可汗,为何是我等?”
“是啊!咱们在草原上为北疆放牧,每年给了多少牛羊战马,如今为何要我们拼命?”
“攻城死伤最多,不该是咱们!”
头领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辛无忌平静的看着这些人,脸上的刀疤却在变色,越来越红。 啪! 辛无忌一鞭子抽去,正说的开心的一个头领捂着脸惨嚎了起来。 辛无忌说道:“马上集结麾下,攻城!你!”
,他指着被自己抽了一鞭子的头领,“带着你的麾下率先攀登。但凡退却,本汗杀了你,弄死你一家子!”
头领捂着脸,“是!”
可转过身后,头领眼中多了狠毒之意。 随即,攻城开始了。 “是镇南部!”
谢畅说道:“他们过了好几年的安生日子,杨玄令他们攻城,这是索要报酬来了。”
沈长河说道:“镇南部实力如何?”
谢畅说道:“若是一对一,他们不是咱们勇士的对手。”
从皇叔在潭州时开始,三大部就是潭州圈养的狗。 只是后来这条狗被杨玄毒打的生活不能自理,最终被整合成了镇南部,为杨玄放牧。 楼梯搭在城墙上,接着一个个镇南部的勇士一手盾牌,一手扶着梯子,嘴里咬着横刀,就这么一步步往上爬。 “放箭!”
城头不时飘落箭雨,一波波洗劫着对手。 “投石机,往前……放!”
北疆军这边,投石机阵列延伸射程,把石块投放到城头之后,打击对方的预备队。 刚开始,镇南部的勇士很猛,前赴后继的在冲杀,竟然破了几个口子,站稳了脚跟。但很快就被守军赶了下去。 “势头不错!”
裴俭说道。 可半个时辰后,镇南部的勇士看着竟然懈怠了。 他们攀爬如蚂蚁,慢的令人怒火中烧。上了城头后,不说果断扩大突破口,而是不慌不忙的固守,随后看到敌军动用预备队,就主动往下撤。 “不大对!”
韩纪说道:“镇南部故意松懈了下来。”
杨玄说道:“问辛无忌!”
辛无忌已经在处置了。 他的身前滚落两颗人头,可那些勇士依旧慢腾腾的。 守军一看就乐了,你慢,那咱也慢。 双方仿佛是在上演一出配合默契的对手戏。 “这是把我当做是傻子了?”
杨玄微笑。 主辱臣死,周围的文武官员都低下头。 “我等无能!”
辛无忌在杀人! 咆哮着砍了十余颗脑袋。 于是,镇南部的攻势便猛了些。 一上午过去了。 镇南部在吃午饭,辛无忌没顾上吃饭,开始巡查抚慰。 “说是要让咱们去送死呢!”
“潭州打下来,陈州当面就没了对手,咱们就无用了。北疆不养无用之人,安置咱们还得要田地和宅子,不如让咱们攻城,耗尽在潭州城下!”
“好毒的心思!”
辛无忌平静的听着这些牢骚,晚些回去,当牙说道:“可汗,小心兵变呐!”
下午,攻势再起! 镇南部就像是一头老牛,被抽打一下,就快一些,晚些,涛声依旧。 但你很难说他们不卖力……上千死伤的代价,让人无语。 “主人,那些头领在暗中撺掇,小人无能!”
回到大营后,辛无忌来请罪。 “你可能掌控?”
杨玄坐在上首,下面站着两排文武官员。 他的声音平淡,可辛无忌却脊背汗湿,颤声道:“能!”
杨玄颔首,“那么,我拭目以待!”
辛无忌告退,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那些首领默然看着他。 气氛不对。 辛无忌坐下,沉默良久,说道:“最近有人在散播谣言。”
当牙看了一眼首领们,低声道:“可汗,下面的勇士,心散了。”
“便是因为谎言的缘故!”
辛无忌冷笑道:“谁在散播谎言,本汗一清二楚。什么打散,什么送死鬼。一群蠢货,以前赫连春在潭州时,你等是什么模样?狗!被人不屑一顾的狗!如今主人把你等当人,却不想做人!”
一个首领苦笑,“可汗,咱们……真没攻过城。”
“谁攻过城?”
辛无忌沉声道:“别人能攻城,为何我镇南部的勇士不能?”
首领们沉默着。 辛无忌说道:“明日,本汗若是看到有人懈怠,杀!全家为奴,作为悬赏,赏赐给最勇猛的勇士!”
这是草原的规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辛无忌摆摆手,首领们告退。 出了大帐,他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聚在一起,听不清说什么,只有嗡嗡嗡的声音传来。 宛若苍蝇。 “他们在密议!”
大帐内,当牙说道:“可汗,要小心。”
“他们想谋反?”
辛无忌冷笑。 “不能逼迫过甚。”
当牙说道:“其实,这些年来,草原勇士们就如同是商人,上面给钱粮,他们保护草原。 可听闻要打散了镇南部。可汗,一旦打散,勇士们能做什么?放牧?桃县决计不会允许他们留在草原上。那就只有种地或是做工一途。可汗,勇士们耍刀玩枪惯了,弄不来那些啊!”
“不就是杀人杀惯了!”
辛无忌说道:“还是那句话,主人说东,谁若是敢往西,本汗亲自割下他的脑袋,挂在大帐外。包括你!”
当牙欠身,“是!”
“去吧!”
辛无忌摆摆手。 当牙告退,看着他出去的背影,辛无忌的眼中,多了些晦暗不明的东西。 当牙在大营中晃荡着,晚饭后,首领们继续议事,由头是收拾白天不肯出力的麾下。 镇南部的构架依旧保持着三大部的原状,可汗掌控一支最强大的军队,首领们各自有自己的人马,可汗不干涉,但能调配。 数十首领在不算大的帐篷中坐着,挤作一团,声音嘈杂,而且热的令人心烦意乱。 “明日还要继续攻城,咱们当如何?”
有人问道。 “老夫说过,咱们是替死鬼,可有人不信。”
“要不,就托病!”
“可汗会杀人!”
这时帐外有人低声道:“当牙来了。”
众人马上沉默了下去。 当牙走进来。 看了看众人,开口,“还是当初和你等说的那句话,老夫,舍不得这片草原!”
气氛,突然就活了。 “明日,都努力攻城,做出样子!”
当牙目光炯炯,“草原勇士,就该用自己的方式来对付自己的敌人。别忘了,咱们此次来了三万精锐,比陈州军还多!你等,怕什么?”
那些头领的眼中多了异彩,一人试探道:“主人凶狠……” “猛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当牙说道:“老夫不愿意去种地,更不愿意和那些臭烘烘的商人打交道。那么,唯一的法子便是,留下来!”
众人点头。 “当牙你足智多谋,咱们听你的!”
当牙看着众人,“如此……” …… 第二日,镇南部的人马看着精神不错。 辛无忌过来,“主人放心,勇士们都做好了准备。”
杨玄不置可否的看着他,“我知道了。”
“放!”
投石机率先发动攻击。 弩箭覆盖城头。 “果然是凶猛啊!”
谢畅看着一块石头砸烂了一个官员的脑袋,不禁蹲了下去。 步卒呢? 投石机砸了半个时辰,可北疆军的步卒并未出击。 镇南部的人也不时看着中军大旗,不知杨玄在想什么。 “国公!”
有人问道:“该出击了。”
城头的守军都要打盹了! “再等等!”
杨玄的话传到了镇南部,那些首领都在笑。 “等什么?等咱们回心转意!”
“哈哈哈哈!”
噗噗噗!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愕然道:“好多步卒!”
一排排步卒缓缓走来。 人数两万。 他们走到了镇南部的右侧,为首的两个将领到了中军,跪下。 “索云,见过主人!”
“蓝坚,见过主人!”
两万步卒跪下,“见过主人!”
虽说他们人数不及镇南部,可却格外整齐,声浪更为宏大。 “是敢死营!”
当牙面色微变,“可汗,主人调来了敢死营,那要咱们作甚?”
辛无忌冷冷的道:“主人行事,本汗也猜不透。”
杨玄指着城头,“攻城!”
“领命!”
索云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喊道:“攻城!”
没有二话,敢死营的将士扛着木梯,随即发动进攻。 他们的进攻更为凶悍,占据城头后,毫不犹豫的扩大突破口,令守军只能不断抽调预备队来填补缺口。 一个上午,守军死伤惨重。 当然,敢死营也死伤不少。 但士气依旧高昂! 被俘,本就是死路一条,杨玄留下一条活路给他们,那便是戴罪立功。若是功劳够多,甚至能为官。 下午,敢死营再度出击。 他们甚至突破了一段城头,冲了下去,谢畅在后面调动人马,用箭雨覆盖双方,这才把他们压了回去。 战况惨烈! 看着那堆叠在一起的尸骸,谢畅面色凝重。 “老夫本以为能坚守半月,看这样子,十日!”
沈长河淡淡的道:“别担心,使君的人马应当出发了。”
“那就好!”
夕阳西下,鸣金声传来,敢死营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干的不错!”
杨玄赞道。 镇南部的人目光复杂的看着喜笑颜开的索云等人。 当夜。 有人接近城下,射了一箭上去。 守军拿到箭矢,发现带着书信。 随即,书信被送到了沈长河那里。 他接过仔细一看,抬头,眼中有异彩闪过,“镇南部要谋反!”
谢畅心中一动,“何时?”
“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