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也该来了!”
刘擎嘟囔着,趁着处置公事的间隙,发着牢骚,“老夫说了,谨慎谨慎,多带些人马去,就是不听。”
宋震反驳道:“今年可是来了不少流民,粮食还没收获,若是出动大军,耗费的民力物力难以计数。征伐是要紧,可民生更要紧。”
罗文看着二人争执,笑道:“都要紧。不过,今年是从未有过的好年成啊!”
刘擎点头,“去年到今年新开了大片荒地,一旦收获,明年的日子就好过了。什么三万对八万,难道我北疆差人吗?”
老刘目光睥睨,宋震不禁捧腹,“北疆之外流民越来越多,听闻北疆这里接收流民,地方官为了政绩,都悄然接洽咱们的使者,让咱们把流民带走。这人口越来越多,北疆也就越来越繁华。塞外江南,名副其实!”
刘擎抚须,“这些,都是国公带着北疆军民,筚路蓝缕打下来的。”
众人想想杨玄这些年的艰难,不禁唏嘘不已。 “国公威武!”
外面传来了欢呼声,就在三人愕然时,张度冲了进来,神色兴奋。 “大捷!”
他喘了一口气。 “你特娘的赶紧说啊!”
老刘难得爆粗口,可见心情焦躁。 张度说道:“国公破了龙化州……” “好!”
宋震红光满面,“北辽就是个美人儿,如今,美人儿的腹部就在咱们的兵锋之下,妙啊!”
特娘的老蛇皮! 刘擎暗骂,可张度却诧异的看了宋震一眼,觉着是同道中人。 “赫连督领军八万来袭,国公以三万出战,双方大战,不分胜败……” “好!”
宋震一拳,捶打的案几蹦跳,他霍然起身,“三万对八万能不败,我北疆军民的士气,起来了。”
这位曾经的猛将,此刻略露峥嵘。 “林骏率两万骑赶来,牵制了赫连督。”
张度对这个算计佩服的五体投地。 “唇亡齿寒,国公算是不要脸了一次,不过,妙啊!”
罗文抚须,觉得这等人心算计令人陶醉。 “北辽大长公主来了,与国公……商议。”
张度神色古怪。 “咳咳咳!”
大堂里,三个大佬干咳着。 看着,竟然是正气凛然的模样。 “这必然是公事。”
宋震认真的道。 “国公为国操劳,辛苦了。”
罗文也听闻过杨国公和长陵之间的各种传闻,甚至还看过长安出的关于二人之间绯闻的小说。 据闻,看的不时爆笑。 刘擎板着脸,“和为贵嘛!为了北疆和北辽的和平,国公辛苦了。”
他抬头,就见张度一脸暧昧,喝道:“还不快去!”
张度嘿嘿一笑,随即告退。 杨国公和长陵大长公主相会,这…… 大堂内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官员来办事儿,见三位大佬如此模样,竟然不敢开口。 良久,宋震最先清醒,叹道:“若是能有个孩子,那就更妙了。”
节度使府后面的杨家也接到了消息。 怡娘破天荒的要看地图,周宁也想看。消息传到前院,虬龙卫留守的人赶紧弄了一份地图过去。 “龙化州在何处?”
怡娘仔细找着。 周宁的手指头顺着划过去,“这里。”
“龙化州,过去便是苍州,演州……”怡娘的手指头也顺着过去,“江州再过去……竟然便是宁兴了?”
周宁点头,“宁兴不远了。”
她看到怡娘眼中有水光,也难掩心酸,“这些年,苦了您了。”
怡娘摇头,“不苦,不苦。”
怡娘吸吸鼻子,“大唐多年来未曾撼动北辽基业,却没想到,被国公做成了。”
她骄傲的指着外面,“那么多任帝王,多少人刚登基时信誓旦旦要灭了北辽,可最终却是黄粱一梦。国公,威武!”
她的小郎君啊! 威武! 周宁轻轻扶了她一下,“长安那边,怕是要疯了!”
“消息到长安还早!”
怡娘贪婪的看着地图上的宁兴,“若是有朝一日能马踏宁兴,大唐历代帝王,哪怕是在地底下,也得为国公喝彩!”
除去开国时,大唐铁骑曾短暂突袭到芬州一带,随后就再无这等盛况。 那时候可是集结了整个大唐的力量,尚且只能如此。 此刻,杨玄以北疆一隅之地达成了这个目标…… 周宁轻声道:“这便是大势啊!”
大势如潮! 杨玄进城后,满街都是欢呼的人群。 少女们也不顾矜持,把香囊丢的密不透风,令随侍的虬龙卫们忙个不停。 到了节度使府外,刘擎带着官员们相迎。 “国公威武!”
杨玄下马,“辛苦了。”
“不敢!”
杨玄笑道:“准备宴席,为将士们庆功。另外,桃县孤老,每人给酒肉。”
“是!”
刘擎嘴角噙笑,欢喜的不行。 每人给酒肉……把给改成赏赐,这格局就不同了。 随后就是狂欢。 “赵永!”
赏赐麾下时,赵永也在其中。 “国公!”
赵永第一次来到节度使府,心中有些忐忑。 杨玄说道:“此战,你率部以一敌三,扬我军威,可为校尉!”
校尉,从此就脱离了低阶将领的行列,正式踏出了这关键一步。 赵永跪下,“下官愿为国公效死!”
杨玄笑眯眯的道:“好生去做!”
这是他亲手栽培出来的将领,目光往后,十余将领正在等候嘉奖。 和那些老将不同,这些年轻人看着朝气蓬勃,眼神炯炯,看向他的目光中多是崇敬之色。 十年后,二十年后,这些将领将会成为北疆军,乃至于大唐军中的中坚。 借此,他便能掌握大唐军队。 “国公。”
目光转动,杨玄见是罗文举杯,就微笑道:“罗公下去巡查,可有所得?”
罗文说道:“大部不错。”
杨玄喝了一口酒,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比之别处如何?”
罗文看看那些官员将领,心想,难道这是国公要给长安一巴掌吗? 这会削弱长安的威信。 罗文开口,“更为兢兢业业,更为简洁。”
官场上有许多陋习,罗文对此深恶痛绝,可这是潜规则,以他一人之力也无法击破。 比如说相迎上官。 罗文是杨玄亲自点名负责北疆吏治的大佬,按照杨玄的吩咐,罗文若是理出一份名册来,说这些官吏都该滚蛋,那么杨玄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没有这份信重,清理吏治便是笑谈。 这等大佬下去,地方是必须要迎接的,可也就是一个主官,外加几个官员罢了。 而在北疆之外,他在吏部尚书之位上,若是出行,地方官会把事儿都搁下,带着官吏们,以及地方豪强相迎。 声势浩荡! 两者比较,北疆更令他欢喜。 杨玄看了他一眼,知晓罗文终究没法说出更难听的话,“我说过,吏治为先。谁坏了我的吏治,罗公只管处置。”
这份信重,比之李泌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和猜忌,令罗文百感交集。他举杯畅饮,放下酒杯,起身行礼。 “敢不从命!”
杨玄喝的大醉。 晚些,他有些晃荡的拒绝了护卫的搀扶,一步步走出节度使府。 深吸一口气,看着夜色,杨玄问道:“去长安报捷的信使出发了几日?”
“三日,用的是军中的驿传,保证比那些细作先到长安。”
赫连燕说道。 今日她也喝了不少酒,面色桃红。 “我就想看到长安,不安!”
回到家,阿梁竟然睡了。 “好小子,就不等我回来!”
杨玄笑着去看了两个儿子。 阿梁睡的四仰八叉,老二睡的很老实。 “子泰,水好了。”
周宁进来。 杨玄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阿梁的脸颊,起身出去。 “家中可有事?”
“就是些生意上的事,吴珞能帮一把,我轻省了许多!”
吴珞就站在边上。 杨玄颔首,“辛苦了。”
吴珞福身,“不敢!”
她现在是客卿的身份,无需伺候杨国公沐浴。 杨玄喝了酒,也没这个想法。 “吴娘子,可侍奉国公沐浴。”
管大娘却开口。 杨玄一怔,却见吴珞点头,“好!”
原先是,现在好。 身份转换,但,人还是那个人…… 躺在浴桶中,杨玄靠着桶壁,懒洋洋的问道:“家中如何?”
吴珞在他的身后,轻轻为他揉捏着肩头。 杨玄每日修炼操练,这几年没停过征战,故而肩头的肉颇为壮实,捏起来有些吃力。 吴珞说道:“阿耶说今年的收成定然不错。且今年比去年多种了不少地,若是能丰收,阿耶说,便准备……” 她捂着嘴,面色微红。 “准备什么?”
杨玄随口问道。 “准备些好吃的。”
吴珞说谎。 “嗯!”
那双手顺着肩头往下滑,脸也在靠近。 听着鼻息就在头顶,看着玉手就在眼前,杨玄心中微动。 伸手一拉。 “国公……” …… 晚些,吴珞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躺在床上,她捂着自己发烫的脸,脑海中却想着先前的那一幕幕。 半梦半醒之间,她想到了父亲的话。 吴二顺当时欢喜的道:“家中有钱,便给你准备些嫁妆。”
吴珞拒绝,“我用不着。”
“你在那里每月有钱,可那是你的体己。家中以往就得了你的帮助,你阿弟也说了,若是等你出嫁不给嫁妆,他哪有脸再见你?”
吴珞翻个身。 喃喃道:“可我,还能嫁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