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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这个世道,怎么了(1 / 1)

夕阳下,雷琦看着城下耀武的唐军斥候说道:“今日只是试探,明日才是真正的厮杀。”

城头的血腥味很浓郁,钱南干呕了一下,“今日一战,你觉着黄州可能守得住?”

原先他说两万守军足以抗衡八千唐军,可今日一场攻防大战后,他改口了。  “难!”

雷琦摇头,“不过一个月,老夫却有把握。”

“为何?”

钱南说道:“今日城头几度岌岌可危啊!”

“那是因为杨玄一来就上了精锐,另外,那个使长枪的老人太过凌厉,今日若是无他,也不会这般危急。”

“那人老夫也见到了,长枪一动,无人能靠近,确实是厉害。可能对付?”

“用精锐,再有,老夫身边也有好手。”

雷琦不觉得一个好手能影响此战的结果,“再有,陈永二人不管刺杀成功与否,都会进城躲避唐军追杀。有他二人在,那个老人不是威胁。”

“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钱南松了一口气。  夕阳斜照在城头上,钱南感慨的赞美着,“残阳如血,辉煌,沧桑,最美不过夕阳啊!”

他突然一怔,“咦!那是谁?”

雷琦也跟着看去,就见夕阳下,一人在前,二人在后,朝着黄州城而来。  夕阳刺眼,无法看清那三人的模样。  “那二人好像……相互搀扶着,有人在蹦跳。”

钱南的眼力不错。  雷琦身边有人惊呼,“好像是陈永?”

“那是丁月吧!”

钱南也看到了。  “前面的……那是谁?”

“好像是枪法凶悍的那个老人!”

夕阳下,屠裳背着手,手中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是丁月和陈永。  陈永的一条腿断了,此刻扶着丁月的肩头,单脚蹦跳着跟在后面。  就像是一个老农结束了劳作,牵着家中的两头牛归家。  三人沐浴在夕阳下,转向朝着北方远去。  “陈永他们,完了!”

雷琦苦笑道:“老夫还是低估了他!”

钱南捂额,“明日,麻烦了。”

雷琦看着他,“钱知州可否去信汴京,告诉二位相公,黄州需要好手!”

钱南微微摇头,“初战就求援,不妥!”

“有何不妥?”

雷琦的脾气要压不住了。  钱南讥笑道:“你不懂。”

在雷琦面色渐渐变青后,钱南才解释道:“此战不只是二位相公在看着,汴京,整个大周都在看着。甫一接触就要援兵,天下人会如何看?”

贼配军,果然是粗鄙无文……钱南心中冷笑,“天下人会觉着大唐强大无比,军心民心都会下滑。”

许多时候,战争并非只是厮杀,更多时候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意志较量。  谁的意志更坚定,谁就能笑到最后。  而舆论对于营造气氛,鼓舞士气的作用巨大。  雷琦默然。  钱南颔首,“老夫还得去检点仓库。”

目送钱南去了城中,雷琦麾下将领不满的道:“他在取笑刺史!”

“你直接说他在取笑老夫无知也可。”

雷琦淡淡的道。  “刺史为何要忍他?”

“大战当前,当齐心协力。”

雷琦转身看着城下开始回撤的唐军斥候,说道:“民心士气是重要,可若是没有好手,黄州城破的消息传回去,对民心士气的打击才是要命的!”

那个蠢货,真以为将门不懂这些?  求援和大败这两个消息谁更能刺激大周上下?  自然是大败!  钱南的姿态很高,看不起武人的味道就隐藏在其中,屡屡忍不住发泄出来。  “刺史,那咱们该怎么办?”

“他不派人去,咱们去!”

雷琦说道:“拿了文房四宝来。”

有人去城中拿了文房四宝来,雷琦就在城头草书一封书信,交给麾下,“快马送去汴京,交给彭相或是方相,路上小心!”

百余骑兵簇拥着信使,上马去了南门。  “开门!”

看守南门的将领阴着脸,“你等去何处?”

信使说道:“奉刺史之命前去汴京。”

将领是钱南的人,伸手,“给老夫看看。”

信使怒了,“无礼!”

下级看上级的文书,这是僭越。  将领冷笑,“无礼?耶耶今日还真要无礼了。知州吩咐,没有他的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信使下马走过来,“汴京令雷刺史指挥此战,与钱知州何干?”

这是争夺主动权的斗争。  将领指着城中,“这话,有本事你便去和知州说。”

信使怒了,“说就说了!”

他上马,气冲冲的去了州衙。  “敢问知州,为何不许下官出城?”

钱南眯眼看着他,“这是老夫的令,你,觉得不妥?”

信使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此战乃雷刺史指挥!”

钱南冷笑,“贼配军也敢羞辱老夫吗?来人!”

外面冲进来十余军士,“知州!”

钱南指着信使,“拿下,重责!”

信使回身,“谁敢?”

十余人扑倒了他,一顿毒打后,令他跪在堂外,随即鞭责。  雷琦闻讯匆匆赶来,见状行礼,“此乃勇士,立功无数,为何责打?”

堂上的钱南冷笑,“此人对老夫无礼,怎地,雷刺史要为他开脱?”

雷琦愕然,“此人……”  “雷琦!”

钱南一声厉喝,起身指着他,“你一贼配军,也敢羞辱老夫吗?”

雷琦面色涨红,旋即铁青,但却不禁束手而立。  钱南指着信使,“打!用力打!”

信使的惨嚎声回荡在州衙内。  不知过了多久,有小吏进来,“雷刺史,该走了。”

雷琦抬头,才发现堂上空荡荡的。他茫然道:“啊!”

小吏笑道:“钱知州早就回去了。”

雷琦缓缓挪动脚步,一步步走出去。  身后,几个小吏在窃窃私语,声音却不小。  “一个贼配军竟敢冲着知州无礼。”

“知州可是二位相公的心腹,他雷琦算个屁!”

“二位相公若是要收拾他,只需开个口,就能让雷氏坠入深渊。”

“你看他先前气焰嚣张,可后来却诚惶诚恐。”

“武人,在文官的面前还是得夹起尾巴!”

雷琦走出了州衙,抬头看着天空,心中酸楚。  “这个世道,怎么了?”

……  杨玄巡营结束后,就去了王老二那里。  老贼已经在守着了。  “老二啊!老夫给你弄了一头活牛,你想怎么吃都好,只是要赶紧醒来,否则南贺那帮子畜生会把你的肉都抢走了。”

“医者怎么说?”

杨玄进来。  老贼起身,“说是渐渐好转,估摸着今日就能醒来。”

“那就好。”

杨玄坐下,“那二人扮作是普通人的模样,分明是想刺杀。他们的目标应当是我军大将,老二算是背锅了。”

老贼苦笑,“可不是。以前老二干了坏事,担心被怡娘责骂,最爱让老夫背锅,如今自家却背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没死就好。”

杨玄揉揉王老二的头,“怡娘若是得知这个消息,怕是要心疼了。”

老贼叹息,“老夫怕是要被呵斥了。”

二人相对一笑。  “那二人多半是城中派来的好手,记得提醒我,城破后,穷搜城中也要找到这二人。”

杨玄语气平静,可老贼却听到了杀机。  “小人那些伺候人的手段,也该重新捡起来了。”

“郎君。”

姜鹤儿进来,“吃饭了。”

杨玄摇头,“今日不吃了。”

老贼也摇头,“老夫也不吃了。”

姜鹤儿出去告知了韩纪。  韩纪叹道:“那个王老二啊!”

姜鹤儿不解,“王老二傻乎乎的,郎君和老贼怎地为他难过的饭都不吃了。”

“傻乎乎的人情义才真。”

韩纪意味深长的道:“在郎君的眼中,王老二大概便是阿弟般的存在。”

姜鹤儿想了想,“那先生不去劝劝?”

韩纪摇头,“许多时候心中难过了,不想吃了,那就别吃。否则吃下肚去就是毒药。”

南贺来了,“老二如何了?”

姜鹤儿说道:“医者说今日弄不好能醒。”

南贺松了一口气,笑道:“这算是个好消息。”

姜鹤儿皱眉,心想怎地人人都这样。  杨玄就坐在那里,不时有人进来请示,他一一解决。  “屠公呢?”

杨玄突然说道:“他说出去散散心,也该回来了。”

“小人去看看。”

老贼起身出去。  他一路到了营地边缘,问了看门的军士。  “可曾看到屠公?”

军士说道:“出去许久了。”

老贼挠头,“他能去何处?散心……老夫就担心他这一散心就散进了城中。”

军士指着外面,“哎!好像回来了!”

老贼抬头看去。  三人在夕阳下缓缓走来,其中一人在单腿蹦跳。  “那是……”老贼不认识那二人。  军士笑道:“屠公牵着绳子,看着就像是家乡的老农。”

屠裳牵着二人进来。  老贼问道:“你这是从哪弄来的人?”

屠裳牵着二人往里走,“就是打伤老二的那二人。”

老贼:“你竟然抓到了他们?”

杨玄闭眼沉思,突然听到帐外嘈杂,就蹙眉道:“安静些!”

帘子被解开,一股子风冲进来。  杨玄睁开眼睛,“屠公?”

屠裳看了王老二一眼,“郎君,医者如何说?”

“大概今日就能醒来。”

“好!”

屠裳走过来,轻轻拍拍王老二的脸颊,“老二,那两个刺客老夫已经带回来了,你赶紧醒来,如何处置都听你的。”

杨玄:“……”  外面,老贼冲着他挤眉弄眼。  杨玄起身出去,就见一对男女搀扶着站在一起。  “名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陈永。”

陈永惨笑。  他知晓,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  “丁月。”

丁月媚笑道:“奴愿意做内应。”

“身份。”

杨玄面无表情。  “南周人!”

陈永站直了身体。  “奴专门为那些大人物解决些麻烦事。”

丁月很老实。  “城中如何?”

“奴只知晓钱南看不起雷琦。”

“那么,你就没用了!”

丁月噗通跪下,“奴真的就知晓这些。对了,奴还知晓……此战乃彭相和方相指挥,汴京城中那些革新派纷纷扰扰的,对陛下的这个决断不满。”

内讧?  “可还有?”

“没了。”

丁月苦笑,“再有就是那些贵人家中狗屁倒灶之事,大唐密谍了得,想来都知晓了。”

那些八卦饭后听听还行,拿来打击对手不够。  鸡肋罢了!  “给她饭菜!”

杨玄指指丁月,随即进了帐篷。  屠裳就坐在那里,看着王老二。  杨玄坐下,说道:“老二是个好孩子。”

“是啊!”

屠裳刚摸过王老二的脉搏,觉得还强健。  “屠公……就没想过续弦?”

修炼有成的人,哪怕是上了岁数,只要不放纵,那方面依旧那个啥,龙精虎猛。  许多权贵修炼的最大动力就来源于此。  屠裳摇头,“乏了。”

“对这个世间和世人乏了?”

屠裳点头,“老夫看着世人,哪怕是美若天仙,可却觉着他们还不如一株草来的鲜活。”

“人太假,人性太丑恶。”

“老夫懂这个是因为年岁大了,又遭遇了变故,郎君为何也有如此感慨?”

“我岁数不大,不过,遭遇的也不少。”

人性丑恶,他在小河村遭遇了许多。  “许多时候,山中看似凶狠的兽类,实则比人还良善。”

“是啊!兽类觅食是本能。人的欲望却无止境,贪婪,贪嗔……”屠裳又摸了摸王老二的脉搏。  “屠公……要不认个干孙儿?”

杨玄笑着试探道。  屠裳孤苦无依,王老二也是如此,二人之间情同祖孙,既然如此,何不如再进一步。  屠裳看着他,“许多时候,情义到了就好,至于称呼,那只是称呼。”

呵呵!  杨玄老脸一红,转换了个话题,“老二以后成亲生子,他的性子带不得孩子。”

屠裳的眼中多了些憧憬之色,“老夫帮他。”

想想,屠裳那双使唤长枪的手帮王老二带孩子,那画面太美。  “对了,娘子之事,还请郎君斟酌。”

屠裳很严肃的道。  “我有数。”

杨玄说道:“若是别人随便寻一个就好,他的得仔细查找。”

二人说的热火朝天,都没发现王老二已经睁开了眼睛,好奇的看着二人。  “你们在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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