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被拿下了。”
淳于典有些不安,来寻杨新相,“当年之事,你我家族也牵涉其中。”
“当年阿耶并未掺和的太深,只是令人在背后撺掇那些人出手。”
杨松成压压手,“淡定。”
“咱们两家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淳于典心中一松,坐下后说道:“他这是要报复!”
“对,只是没想到他会先拿宗室开刀。”
……
“襄王被拿下了。”
一路回到长安的贞王和庸王得知消息后,马上就约了见面。
两兄弟以往怕伪帝父子猜忌,除去去宫中参加活动之外,从不敢私下见面。这一路回长安却少了忌讳,谈及了不少事。
这是走出王府时,贞王情不自禁的退了回去,管事说道:“大王,如今不是伪帝在位了。”
“是啊!”
贞王再度走出来,看着外面的春光,说道:“宫中那位,乃是本王阿弟。”
庸王出府时更为胆小些,甚至还令人先去打探了一番,确定没事儿之后,自己才慢腾腾的出来。
见面时,二人相对一笑,都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二人喝着酒,不禁感慨着。
“不知襄王是做了什么,引得他出手。就怕他对宗室不满。”
庸王有些担忧。
“就算是不满,襄王按辈分也是皇叔,非大罪,怎能拿下?”
贞王的眼中多了毅色,“若是见面,本王定然要劝谏一番。”
“那位阿弟杀人如麻啊!”
庸王摇头。
“那也得说。”
二人相对一视,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在长安被幽禁,小老弟却在北疆混的风生水起,这差距,有些大啊!
……
襄王交代后,被带进了宫中。
皇帝站在殿外,看着襄王被带到台阶下。
“跪下!”
一个虬龙卫喝道。
襄王顺从的跪下,抬头,笑道:“你这是想看老夫的笑话?还是想羞辱老夫?”
“朕没有兴趣看你的笑话,你也不配朕的羞辱。”
皇帝负手看着他,“朕只是想问问,当初孝敬皇帝所作所为,可是为了大唐社稷?可是为了大唐强盛?”
“是。”
襄王很光棍的承认了。
“他的革新没能成功,大唐到了伪帝李泌这一代,国势衰微,若非朕出来收拾山河,怕是早已破碎。那么,江山破碎了对你等有何好处?”
韩泽看了皇帝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心想襄王运气还不错。
“哈哈哈哈!”
襄王突然大笑,笑的前仰后合。大概是扯动了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着皇帝说道:“有人出百万钱,百顷良田为酬劳请老夫出手,那时候老夫的眼中只有那些钱财和田地。至于大唐江山,在那一刻……”
襄王仔细想了想,“面对的诱惑越多,胆子就越大。江山破碎……老夫有钱啊!有钱人怕什么?大不了去投奔某位草头王。陈国覆灭后,不也有宗室子成为反贼的智囊或是大将吗?老夫难道就不能?”
“欲望迷人眼!”
皇帝摇摇头,“朕突然发现,其实你等与豪商皆是一路货色,利益之下,家国天下都可出卖。”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自己吗?什么天下,什么江山,老夫酒足饭饱,美人在侧,老夫便是皇帝,哈哈哈哈!”
“豪商挣钱多了,便想着做官。做官的做到了高官,便会想着做宰相。宗室子做了亲王,便会想着……做帝王!”
皇帝吩咐道:“襄王一家流放北辽故地,遇赦不赦。”
“是!”
有侍从官员记录了皇帝的命令。
“多谢陛下!”
襄王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闻言不禁狂喜,俯首扣头,然后顶着青肿的额头说道:“孝敬皇帝被鸩杀后,老夫也颇为内疚,每年在他的忌日,老夫都会断食一日……”
“你这个算是什么?”
皇帝问道。
“赎罪。”
“赎罪?”
皇帝摆摆手,眼中有讥诮之色。
“带走!”
王老二令人把襄王拖走,上来问道:“陛下,就这么放过他?”
皇帝点头。
晚些,林飞豹来了。
皇帝站在殿外,吹着料峭春风。
“襄王年岁大了,想来坚持不到半道。”
“是!”
……
随即襄王的罪名公布。
“竟然是他?”
梁王在家闻讯也颇为震惊,“孝敬皇帝当年对他可不差,没想到当年竟然是他在背后捅了孝敬皇帝一刀。”
“这是背叛!”
李晗叹道。
管事笑道:“不过陛下倒是宽宏大量,竟然只是流放了他一家子。”
“都是宗室嘛!”
半月后传来消息,襄王自觉罪孽深重,半道在逆旅中悬梁自尽。
“这定然是他的手笔,此人睚眦必报,可见一斑!”
淳于典摇头叹息,:“可惜襄王了。”
……
襄王之事了结,长安城中陆陆续续回来了许多权贵,甚至是高官。
“奴仆出籍之事当如何?”
刘擎和罗才在商议此事。
“下不为例?”
罗才说道:“以前的只能放手,否则天下震荡。”
“陛下的性子,怕是不会答应。且当年孝敬皇帝功败垂成,陛下岂会放手?”
外界都觉得皇帝定然会选择既往不咎。
气氛终于缓和了些。
“让他们去猜测。”
皇帝在宫中笑道。
“陛下,贞王与庸王求见!”
皇帝一怔,“他们回来差不多半月了,朕倒是忘了要见他们一面。”
韩泽问道:“那奴婢去请了他们来?”
“说了无需自称奴婢。”
皇帝蹙眉,但韩泽却笑道:“奴婢自称了半生奴婢,让奴婢改,却改不了了。”
“家宴吧!”
秦王令人去告知皇后,下午家宴。
随即贞王二人也得知了消息。
当日下午,二人进宫。
“宫中人少了许多。”
贞王说道。
带路的内侍笑道:“陛下放了不少人出宫。”
贞王和庸王交换一个眼色。
这个小老弟,很是离经叛道啊!
二人被带进了殿内,却见皇帝一家子都到了。而且还有他们的熟人……怡娘。
“见过陛下!”
二人借着行礼仔细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给人印象最深的便是一双眼眸,深邃,看似含笑,可却让人觉着有无尽威严蕴藏在其中。
像谁?
贞王想到了孝敬皇帝,二人之间大约有三成像,那么剩下的,多半便是像那位黄奉仪了。
庸王当年见过黄氏,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皇帝和黄氏长的颇像。
子肖母有福气,这是民间的说法。
“免礼。”
皇帝含笑道。
韩泽过来,“二位大王请坐。”
皇帝坐在上首中间,皇后和太子,以及德王在另一侧,贞王和庸王便坐在她们的对面。
“见过皇后,见过太子。”
两边行礼,随即坐下。
“当初杨略把朕带出长安时,想来你二人的日子也颇为艰难。”
皇帝说道。
贞王没说话,庸王说道:“阿耶去了之后,有人弹劾,说当把臣和二兄幽禁起来。幸而阿翁没答应。只不过即便如此,我二人也不得出门。”
“直至宫中有人自尽。”
贞王幽幽的道。
“有人自尽?”
皇帝摆摆手,示意暂缓上酒菜。
“是。鸩杀了阿耶没几日,帝后就恢复了大半,随即令人查下毒之事。刚查到了一个内侍,那个内侍便自尽的……”
畏罪自尽也说得通啊!
韩泽觉得线索估摸着就此断掉了。
“阿翁却令人仔细查探,结果发现,那人不是自尽,而是……他杀!”
还有人在背后……韩泽毛骨悚然。
“阿耶去了,若是他令人下毒,那么,此刻那些人必然是一团散沙。”
庸王说道:“阿翁和祖母顿时大怒,当即令人严查。”
“可查来查去,却未曾找到线索。阿翁再度病倒,祖母接手朝政。二人不知如何商议的,竟然破例令刑部和大理寺查案子的好手进了后宫……”
韩泽给皇帝解释道;“历来宫中发生了什么案子,都在内部解决。就算是查不到也不会让外人插手。”
“朕知晓。”
这有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
后宫多龌龊事,所以才有后宫之中阴气重的传闻。一旦被外界得知,帝王威严将会大打折扣。
为了保持威严,古往今来的帝王都在这方面下了苦工,一句话,神秘就对了。
皇帝问道:“可查出来了?”
贞王眯眼看着皇帝,“臣是在数月后得以进宫,这才知晓……那些查案好手进了后宫之后,顺着那个被灭口的内侍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一路顺藤摸瓜,竟然寻到了一个嫔妃那里。”
嫔妃?
皇帝眼中多了异彩,“当初阿耶被污蔑调戏父妃……”
他仿佛看到了背后那人在狞笑。
“那个嫔妃没等他们拿人,便用腰带把自己吊死在寝宫之中,这次是真的自尽。”
贞王咬牙切齿的道:“那个贱人若是不自尽,也难逃一死。”
“她是想以死保住家人。”
庸王冷笑道:“可帝后大怒,当即抄没她家,全数流放蛮荒之地……”
“那个嫔妃与阿耶可有关系?”
皇帝问道。
贞王摇头,“那个嫔妃的兄长,曾在阿耶身边为文书,因犯错被逐。”
“那个嫔妃自尽前写了绝笔书,其中一句是……”庸王说道:
“太子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