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段我们考虑药物治疗,但是药物治疗只能缓解病痛,延缓病情,一般来讲随着年龄增长,身体各项机能的退化,发病频率和疼痛感都会上升……”棠缘认真听着江星的讲述,心里其实也有了判断。她这个病,想要达到所谓的‘根治’,最终只有手术切除全子宫这一个方法,前面的所有保守治疗都只是一种抑制作用而已。“一般我们最开始都不会建议病人选择全根治手术,因为对于年轻育龄女性而言,她们还是会存在怀孕的期待,像你还年轻,应该更不会考虑了,但是保守型手术还是可以考虑的,会保留生育功能。”
江星的话有安慰到棠缘,之前的主治大夫几乎已经明确告诉过自己,她基本丧失生育能力了,这一度让她感到心灰意冷。但江星也提醒她了,“不过保留生育能力的话,复发率会在百分之四十以上。”
听完整个治疗方案,棠缘对自己的病情已经十分了解,反而释然了很多。“我想做根治性手术。”
江星目光诧异,“你确定么?”
棠缘才二十出头,青春正好,做了根治性手术那可就是彻底断了自己怀孕生子的希望了,她难道不想再结婚生子了么?棠缘弯了弯唇角,目光笃定,“嗯,我想好了。”
人生的活法有很多种,她很喜欢小孩子,但是如果注定要用自己的身体健康才能换来一个不确定的孩子的话,她还是可以分得清轻重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健康体面地活着更重要。江星也只是给建议,见她已经做出选择,尽管错愕却也点头答应了,“好,那我们就先按照第二套方案治疗,如果后面保守治疗无效,我会给你做根治手术。”
“谢谢江医生。”
“……”聊完手术方案后,棠缘便离开了医院。江星送她到门口,直到看见棠缘打车离开,她才收回视线,迟疑了几秒后,还是划开手机翻到席卿川的号码拨了过去。根治手术这么大的事情,或许还是应该跟席先生说一声。刚接通,电话里传来低沉厚重的嗓音,“喂?”
江星直截了当,没有绕弯子,“席先生,棠小姐的复查结果出来了,今天下午约了她,聊她的治疗方案,刚刚她才离开。”
之前她只跟席卿川说棠缘是低血糖,既然是低血糖,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治疗方案,她只是想给席卿川提个醒。席卿川似乎正忙,冷声道,“你决定就行,还有别的事么?”
他的语气冷漠的让江星都怔忪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没有。”
看着被直接挂断的手机,江星眼底那最后一点儿疑惑也归于尘埃。看来李钰说的没错,席先生确实不在乎棠缘,五年的陪伴,大概就真的只是因为她那张与那个人相似的脸。否则也不会在自己提到‘治疗方案’时,连几句话的关心都不愿意给,既然这样那她也就没必要专门把棠缘病情和手术决定跟他说了。江星放下手机看了眼窗外,天边的乌云让整个海城都阴沉沉的,连带着她的心情都有些压抑。说不清是因为棠缘的,还是因为早就去世的那个人。时至下午四点半,天边的乌云越累越多,直至一道闪电劈下来,在连日的高温后,海城终于迎来一场倾盆暴雨,噼里啪啦地拍在窗玻璃上。席卿川挂断了电话,严肃的神情衬的浑身气息愈发岑冷。‘轰隆’的一道雷声,让他蹙了一下眉,下意识转过头,漆黑的双眸中顿时映上门外青石板路上的四溅的水珠。雨幕中出现一道撑着伞的黑色身影,站在门外甩了甩伞上的水,然后走了进来,毕恭毕敬道,“少爷,夫人在祠堂等您。”
席卿川垂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握紧,冷峻的眉眼瞬间拧起两道沟壑,沉默了几秒,提步走了出去。大雨中,绵长的回廊勾起年少最痛苦的回忆,席卿川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管家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没有人说话。下雨天的席家老宅仿佛是一片死寂。直到走到祠堂,浓烈的香灰味让人想吐,是午夜梦回中挥之不去的阴霾。“夫人,少爷到了。”
管家已经撩开门帘,露出祠堂里站在席家祖宗牌位前的一道身影,正是席家如今的当家人,席卿川的生母——秦凤至。女人体态富贵,通身打扮珠光宝气,和这祠堂的清雅之气格格不入。她戴着翡翠戒指的手里持着一炷香,就着最近的烛火点燃,冲着牌位们拜了拜,然后插在了香炉里。她不紧不慢地做着这一切,似是全然没听到管家的通报。任凭席卿川立在风雨交加的门外回廊上,狂风将他的西装下摆吹的飒飒作响。席卿川站的笔挺,神情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似是早就习以为常。不知过了多久,祠堂内才传来冷冰的嗓音,带着阴沉的怒意,“让他滚进来。”
管家一直把着门帘的手都要僵了,闻言如获大赦,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忙对着门外的席卿川做了个请的动作,小心翼翼道,“少爷。”
席卿川这才进了祠堂。此时,佣人已经搬来一把太师椅,秦凤至坐在上面,冷眼瞧着席卿川,那阴鸷冷漠的样子仿佛不是看自己的儿子,而是看仇人。看了许久,秦凤至才沉沉开口,“我给你安排的婚事,你好像不太满意。”
“没有,”席卿川薄唇掀出两个字。他从始至终也没称呼过‘母亲’两个字,母子关系似是十分疏离。此时,他修长的手接过旁边佣人递来的香,朝着祖宗牌位拜了三拜。秦凤至冷笑,“要是满意,白家怎么会闹到我跟前来?”
席卿川已经上好香,眸色跟着沉了沉,“只是一点误会,我会处理好。”
“呵!”
秦凤至冷哼了一声,“你要是能处理好,这些不干不净的事,就不会传到我耳朵里来,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把我教你的规矩全都忘在了脑后!”
狠厉的语气中,秦凤至手一抬,佣人便将早已备好的‘家法’递到她掌心。那是一根细长的荆条,足有三四十公分,通体打磨的十分光滑,可上面密密麻麻的倒刺却让人胆寒。“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