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元帝下朝后,就去了潘贵妃宫里,将潘贵妃安抚一番,打算去找慕容皇后问问是怎么回事。以前不都是风平浪静的吗?怎么现在宫里接二连三出事。刘青山疾步上前道:“陛下,皇后娘娘跪在正阳殿门口请罪!”
潘贵妃闻言哭道:“陛下,定然是她动手想害我,如今被人发现,才会以退为进假意请罪!”
“陛下,皇后娘娘容不下我,不如让妾身去死吧!”
宸元帝回头冷冷看着她:“让你去死,你真会去死吗?”
“若你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潘贵妃哑然无语,不敢置信看着宸元帝。她自以为很了解这个男人,已经摸清了他的逆鳞和底限所在,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如此薄情的话。“潘怜儿,不要试图来揣测朕的耐心!”
宸元帝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潘贵妃。他愿意宠着潘怜儿,那是想拿她来刺激明珠,而不是让她将自己当作可以随意伤人的利刃。今时今日,谁也别想利用他半分。宸元帝赶到正阳殿门口,潘皇后素衣散发跪在正阳殿大门口。这季节正是春雨绵绵的时候,细细的雨雾,已经将她全身湿透。“明珠,你这是作甚?”
慕容皇后平静道:“陛下,我知众臣为妾身之事,起了不少干戈,甚至有人因妾身骂陛下昏聩!”“妾身不能容许陛下遭人如此诋毁,愿请辞后位,任由陛下处置!”
宸元帝沉声道:“明珠,不过是些迂腐之人的胡说八道,你何必将这事记在心上!”
“你与朕携手多年,是个什么样的人,朕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伸手要去拉慕容皇后起来,却被她躲开了。“陛下,潘贵妃这胎不易,频频出事,后宫是臣妾在打理,出了这样的事,臣妾难辞其咎,陛下若是不废后,妾身却不敢再接手宫务了!”
“明珠!”
宸元帝微怒,是不是一个两个,都要以这种手段来逼他。可他不敢像对潘怜儿那般对待明珠,他知道,明珠是不一样的。她出口的话就没收回去的,比男人还要重信诺,不会轻易拿言语激人。“你身子不好,前不久才病了一场,你先起来,宫里的事,朕会查清楚,那些老古板,朕也会教训他们的!”
慕容皇后却是仰头道:“陛下,他们说的没错,宫里妃嫔太少,慕容家重兵在握,确实容易尾大不掉!”“长此下去,早晚会引起朝堂不稳,不利大雍江山!”
横在二人之间如纸一般的隐晦,被慕容皇后就这么直接简单的丢了出来。叫进宫来寻皇帝说话的魏国公听得一清二楚。“娘娘此言不假,你慕容家尾大不掉,又是异族血脉,实为我大雍隐患!”
宸元帝怒道:“魏国公,此乃朕与皇后家事!”
魏国公为人刚直,是忠心不二的保皇党,却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一直爱慕宸元帝,想要入宫为妃。他知道宸元帝与慕容皇后之间的过往,不想女儿进宫受委屈,没少被魏夫人念叨。前世就是他一力主张分薄慕容家,扳倒慕容家他在其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只是他不知道宸元帝的野心,慕容家满门灭绝,血流成河的场景,也让这个忠心不二的保皇党心生寒意。他在慕容家之后大病一场,将兵权交出,带着家小回了老家,倒是保全了家人。“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身为皇帝皇后,何来家事?”
“慕容家功高震主,手下将士众多,又是外族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你不可不懂这个道理!”
此时的正阳殿大门口,魏国公来了之后,有几个老臣子也来了,纷纷对此表示同意。慕容皇后看着这些人,虽是经历了前世之事,还是觉得无比寒心。这些人都是跟着宸元帝一路杀出来的,她曾经辛苦搬运粮草救过他们,也曾辛辛苦苦带着他们的家人转移。曾经可患难的自己人,如今倒成了讨伐她的正义之士。宸元帝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要扳倒慕容家不假,想要收回兵权不假,可不该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景下嚷出来。魏国公这个莽夫,还是那样蠢而不自知。他正想开口将此事压下去,不管如何,他不想他和皇后之间,闹得无法收场。就听人群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诸位大人所担忧的,老夫今日都一一交代了,老夫别无所求,只求陛下善待我唯一的女儿!”
不知什么时候,慕容老将军已经到了。他高大的身影因为病痛缘故,在风雨中单薄至极,花白的头发贴在脸上,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也说不清那是泪是雨。他重重跪在了雨水之中:“魏国公说得对,老夫身为鲜卑人,生来便带有原罪,不该翻山越岭来这中土,惹下这些争端!”
他从怀中取出兵符还有一本册子,恭恭敬敬放于前方。“这是慕容家的兵符,还有诸将名册,今日全权交与陛下!”
他缓缓脱下身上铠甲,又脱去里头衣物,露出疤痕交错的陈年旧伤。“罪臣有罪而不自知,还请陛下责罚,不管有什么样的过错,请责罚老夫一人,不要连累我的女儿!”
“我儿,她不易啊!”
众人看着慕容老将军那花白的头发,满是岁月沧桑的脸颊,还有那一道道的伤疤。一时间,谁也开不了口。慕容家再是功高震主,也无法抹去他们曾经的辛苦,这大雍朝的天下,该是有他们一份功勋的。慕容皇后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这就是她的父亲,从牙牙学语扶着她一步步骑上马背的父亲,是牵着她的手,将她交给那个男人的父亲。八年了,她每每想起,父亲被人斩首,被人污蔑为乱臣贼子的一幕,心就一次次被撕裂开来。“父亲,是女儿对不住你,是女儿喜欢上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人,让你翻山越岭来受此罪过!”
“都是女儿的罪过,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让你一把年纪还要承受如此屈辱!”
“女儿对不住你啊,父亲!”
慕容皇后说到最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跟着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