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将沈蔚和齐泗派去支援,自己则起身走到院子里,给闻声赶来的几个白鹤分配了任务:“外面发生了什么你们暂时不要管,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自然有消息回来。”
“现在我们在这里最重要的任务,首先是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其次是控制御林军,封锁别苑,一只信鸽也不许飞出去!”
“任何人胆敢怠慢疏忽的,都等着拿头来见我!”
顾昭如今的气势越发凌厉,震的几个小鹤心中一抖,不禁暗叹,老大就是老大,这一个眼神都有他们十年的功力了。如今驻守在别苑的御林军,名义上的首领是石校尉,可是太子和顾昭早就达成了默契,只有自己人控制的军队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所以太子故意把石有亮拘在身边,让他带着自己的百十个亲兵日夜保护。剩下的那些御林军原本是由五名军官分别统领的,但是被秦行烈斩了一个,被顾昭抓起来两个,剩下那两个已经吓破了胆,完全是顾昭怎么说,他们怎么做。所以现在的御林军已经算是控制在了顾昭手中,上阵作战也许不行,但是封锁别苑却完全没问题。顾昭用最快的速度给几个白鹤分配了各自的任务,就换上官服,赶去了太子的宫殿。秦行烈眼睛一眨,仍旧戴上那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加入了顾昭的护卫队伍中。顾昭刚走到殿外,就看见一个小太监匆忙跑了出来。小太监一看见顾昭,激动的控制不住表情,“顾大人,您来得正好,奴婢正要去找您。殿下宣您觐见呢。”
顾昭含笑向他点了点头,进入了殿中。太子负手在殿中来回走动,神情满是焦急,甚至额头上都渗透着细密的汗珠。一看到顾昭来了,赶忙迎上前去:“顾大人,控鹤司的赤鹤焰火是怎么回事?那个方位,是不是父皇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顾昭镇定的上前行礼后才道:“臣已经派了精锐前去打探支援,很快就会有消息。”
太子一向平静的面容上尽是仓惶,“可是孤担心父皇的身体!不行,孤要亲自带人过去!”
顾昭阻止道:“殿下,臣理解您对陛下的孝心,但是身为一国储君,在这种时刻还是谨慎为好。万一这是一个陷阱,或者是调虎离山之计,那可怎么办?”
“还是等消息传回来再做定夺吧。”
太子此刻哪会想那么多,他双手紧攥着,额头的青筋都要爆裂。“顾大人,孤就怕父皇留下一千御林军之后,兵力不足,被奸人所乘!”
“如果今天对孤的刺杀是别有用心,就是为了让父皇留下那些御林军,削弱父皇身边的保护能力,孤不就是害了父皇吗?”
说着,他一向清明的双眸都充了血,似是想到了什么残忍的画面,再也不想犹豫。再次抬眸时,他的目光无比坚定且不容拒绝,“不行,顾昭,孤命令你,现在就点起御林军,带上你的人,立刻赶去护驾!”
太子高高在上的威严适时爆发,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低了几分,甚至外面的太监都在瑟瑟发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顾昭知道这种时候,没有人比太子更焦急,但目前的确不是逞能的好时机。她松缓了口气,神色认真地劝道:“殿下,请您冷静!”
“陛下身边还有两千御林军,还有控鹤司卢女官及其手下精锐,上京城京畿之地,能有什么力量比这更强大?”
“殿下,如果你匆忙离开别苑,反而有可能落入贼人的陷阱。到时候陛下才会更受打击。”
太子听到这番话,面色犹豫起来,一旁的康建见状也跟着劝阻。他太监的尖嗓也变得嘶哑了不少,看来刚才也没少劝诫。见太子终于有些改变主意的意思,康建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有些沧桑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肯定,“殿下,顾大人是这世间少有的聪明人,她说的肯定没有错的。”
“咱们等等,很快就有消息了。”
顾昭继续提醒道:“殿下,我们不仅要等,还要一切如常。晚上的宴会照常举行,抓捕内奸的行动也同样进行。”
经过刚才一番拉扯,太子已经冷静了下来,看向顾昭的眼神也多了些赞许,“对,这样才能稳住人心!否则别苑里这么多人,一旦乱起来就麻烦了。”
这些人都是北安最有权力的那批人家里的儿女,身边都带有护卫,多的数百名,少的也有十几名,合起来比御林军加上控鹤司的人数更多。今天的赤鹤焰火那么显眼,就算是他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聪明点的也能猜出来个几分。如果太子和顾昭这个时候稳不住阵脚,别苑中人心一乱,谁也不敢担保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怕那些刺客的同党不会老实。”
太子面色沉重,心里的担忧越发觉得紧迫。顾昭心道,不是只怕,而是肯定。……别苑的权贵们接到了晚宴的通知,一个个很殷勤的就来了。今日发生的事还让他们一头雾水呢,都想知道个清楚明白,况且谁不想多一次接近太子的机会呢?东宫的官员在外院迎接男女宾客,登记造册,控鹤司的人手则等着晚宴开始之后,就带人搜检别苑,将可疑分子全都抓捕归案,从中找出刺客同党。至于那些一得到通知就派人回上京送信的人家,都已经被记了下来;被派回上京送信的人员,如今正在临时监牢里接受讯问。工作量太大,顾昭身边的小鹤几乎全都派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小鹤与她寸步不离。“这位看起来有点眼熟。”
太子看着秦行烈伪装成的小鹤,记起了白日他的那漂亮的一箭,于是询问道,“这人是不是今天在猎场手掷飞箭的那个高手?”
秦行烈沉默地站在顾昭身侧,一言不发,宽檐帽遮盖着他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顾昭有点惊讶:“殿下眼力真好,就是他。不过他一心习武,不爱说话,也不太懂礼仪,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欣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无事无事,控鹤司真是人才辈出。”
不知怎的,太子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种令他都有些屈服的气势,想到这个,太子骨子里的傲气让他又觉得很没面子,干脆挪开了视线。顾昭没有听太子的话坐在首位,也没有入席,她独自一人站在粗大的金龙雕花柱子后,暗暗地观察着一个个入席的客人。她的位置极好又高又隐蔽,能看到门口所有范围,进来的每个人的举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大殿中央用屏风隔开,左边是男宾席位,右边是女宾席位,高处则是太子的专座。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太子,等着太子给他们解开谜团。太子头戴乌纱折角翼善冠,身着赤色盘领窄袖织金团龙服,系玉带,踏皮靴,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来之前刚刚被人刺杀过。一看见太子这种神情气度,在场的很多人心里就莫名踏实了下来。舒驸马和康建跟在太子身后,踏上了台阶。太子面对着众人,笑容中充满自信,声线清朗而不失威严,“今日请诸位赴宴,是为了向大家说声抱歉。”
“白天在猎场中,某些宵小意图不轨,被东宫侍卫与控鹤司斩杀殆尽,但还是影响到了大家打猎的兴致,孤很是惭愧啊。”
“别苑中也有这些贼子的同党,意图夺门,却不知道,咱们控鹤司的顾大人早有准备,留下了得力干将把守,轻而易举就把那些贼子全部擒了下来。”
“但还是让他们惊扰了诸位女眷,孤也深感自责。”
“所以今天晚上,孤设宴向诸位赔罪!”
太子接过康建递来的酒杯,如玉的面容上写满了豪爽,他大手一挥,“来,饮了这一杯,请大家接受孤的歉意!”
听到太子这带着几分玩笑的话,座下皆是一片笑声,个个脸上也挂起喜色,在这笑声中,那些可怕的喊杀声似乎也在不断远去。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向着太子举杯。一个个人影撺掇,彼此都遮挡住了视线。就在这时,站在太子身后的舒驸马突然伸出了手臂,眼眸冒出杀意,袖子下闪动着寒光,往前一冲,猛地刺入了太子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