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不知道控鹤司是什么东西的,但是拜顾昭所赐,如今她的耳朵都快要被控鹤司三个字磨出茧子了。不过是锦衣卫一样的特务组织罢了,可是顾昭却凭借着这样的邪门歪道一飞冲天。林维康这些天就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不就是因为顾昭如今发达了,他以为顾昭的价值比自己高了吗?至于张婉,就只会哭,脑子里就只有林维康,根本帮不上真正的忙。林雪容非常庆幸,她从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林维康夫妻身上。红袖招就是她从林维康手里要过来的,这才是她真正的地盘。在外面长袖善舞的菡眉,在林雪容面前却乖巧得像是个小姑娘,因为她知道,面前这位贵女有多么残忍可怕。“奴才派人查问了,那领头的白鹤叫沈蔚,是彩鹤顾大人的心腹手下。”
林雪容坐直了身体,笑出了声:“竟然是我那好妹妹的人?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她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顾昭这么快解决了勇国公世子那边的案情,封酉给了她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她准备趁这个时间,去看看上京城的房子,如果合适的话,就买一些充作自己的暗点。毕竟她有些要做的事情,不适合让控鹤司的人知道。上次抄了林智家,浮财有数百两银子,分给了当时出动的小鹤们;地契、字画、古玩、珠宝、大额银票等,按照控鹤司的惯例,顾昭自己留了一部分,大头给了封酉;封酉会自己留下一部分,然后交给典凤年。拿了孝敬,如果出了事,典凤年和封酉都要替顾昭撑腰出头。这就是规矩。顾昭留下的财货里,有两份地契,一份是上京城外的农庄,良田百顷,一份是上京最繁华地段善七坊的铺面。这两处房产店面顾昭并不准备留下,她手中有了控鹤司的权力,挣钱只是小事一桩。说得难听一点,她只要随便抓几个为富不仁的贪官、黑商,抄来的家财就足够她使用。以北安现在朝野腐烂的程度,她每天抓一个,恐怕一年半载都抓不完。贪官黑商通过各种不法手段残害百姓获得的家财,顾昭抄了也没有一点内疚感。齐泗帮她把这两处产业出售,换来了近万两银子,加上抄家得来的数千两银票,用来购置自己的暗点绰绰有余。暗点需要保密,顾昭并不准备带其他人一起去。她在后院屋子里鼓捣了半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上辈子顾昭能够冒充秦佑谨去骠骑营调兵,就是宫中一位老嬷嬷为她易容改扮,她亲眼看着自己被那老嬷嬷变成了一个英俊男子。这一幕让她印象无比深刻,以至于后来她有了时间之后,立刻就把那位老嬷嬷请了过来,学习这种神奇的易容手法。虽然因为实践次数不多,顾昭的水平还不足以和老嬷嬷相比,但是就像现在这样扮成男子还是很难让人看出来的。带好了所有常备物品,顾昭一身男装,避着下人从后院角门离开了家。顾昭走出好一段距离,一路上留意身后,确定没有人跟随,才从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她是不得不小心从事。东昊青龙卫之前就让王三嫂暗杀她,却没有成功,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放弃?“去东城。”
马夫应了一声,扬鞭催马出发。皇城位于上京中心位置,王公贵族们大部分都集中在皇城之南的区域,商贾就算是再有钱,都不敢在南城买房。他们一般都会选择东城。上京外来人口最多的地方,一个是北街,一个就是东城。北街那些,大半都是作奸犯科、见不得光的流窜嫌犯。东城才是小有家产的外地人最适合置业的区域。顾昭在审理王三嫂的案子时,就已经顺道为自己做了不少假身份。随着王三嫂诸人的先后伏法,再不会有人知道这些身份属于她,用这些身份购买房产,怎么也查不到她头上。顾昭在东城下了车,等车夫走后,又步行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才找了一个酒楼,赏了小二一些碎银,让他叫了一个靠谱的房屋官牙来。“先生是要买房子吗?”
牙人十分殷勤,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顾昭。顾昭如今的样子,容貌平平,气质普通,身上倒是穿着绸缎,看起来应该有些家底。“请坐。”
顾昭用从老嬷嬷处学来的变声之法,声音与正常男子无异,“不知牙人如何称呼?”
牙人听他说话从容,语气斯文,态度又恭谨了三分:“多谢先生,小的姓杨。”
“我想寻个小院子,平日清净,来往方便,偶尔过来小住,不会惊扰邻里的那种。”
牙人也是见多了客户,并不询问缘由,而是将自己所知的几处都介绍了一番。顾昭跟他聊了一会儿,见他不是那种虚言狡诈之人,就跟他一起去实地观看了几处,挑选了两个自己看中的小院子,爽快地买了下来。杨牙人乐得嘴都合不拢,两个小院子合起来将近一千两,他能拿不少佣金呢。这让他拿着顾昭的假身份办理手续的时候,脚底下简直像生了风一样,打点小吏们时也爽快了许多,没用多久就把房子过到了顾昭名下。说是快,这一通下来,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顾昭揣好房契,进了一家干净点的小饭馆,点了两个菜。刚吃到一半,就听见外面吵闹起来。顾昭下意识地竖起耳朵仔细听——观察周围所有细节,整理分析,预测推断,是她一直在坚持的锻炼。不过,当一个名字跳进她耳朵时,顾昭不由变了脸色,推案而起。“陆启,你发财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别是偷人家东西了吧!”
“你可真不愧是贱人生的野种,天生的下流坯子,好的不学,竟然学着偷钱!”
“这是我的钱!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
“你挣的?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话,你干什么能挣这么多钱?”
“怕不是学他娘去卖身了吧?”
几个男声一起大笑起来,恶意几乎满溢而出。“别说,就凭这张小白脸,去南风馆里说不定还真的能卖个好价钱呢。”
“那不是要卖屁股了?啊?哈哈哈!”
“前几天我可是看见你跟一个小胖子鬼鬼祟祟的,那就是你的买主吧?”
“怎么样,小胖子功夫好不好……”“来,让我看看你都给大爷们买了什么好东西!”
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惨叫起来:“啊啊啊,你敢打我?啊啊啊啊啊,疼死我了!你放开!快打死他!”
饭馆旁边的小胡同里,几个人撕打成了一团。被好几个人一起殴打的青年紧紧掐着身下人的脖子,咬着他的肉不放,哪怕是被人从背后连踢带打也不松手松嘴。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好几个,只有够狠盯着一个人往死里打,才有胜利的可能。他已经做好了被打个半死的准备,可是和他预料不同的是,背后的攻击只有几下就消失了。没有放开掐着敌人脖子的手,他警惕地回头,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正将两个敌人的头狠狠一碰,然后随手一丢,就像是扔掉什么垃圾一样随意。那几个总是欺负他的男人,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墙根了。他翻身向后一缩,把手里接近昏迷的人往前一推挡住自己:“你是谁?”
陆启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吓人:他藏在黑影中探出头来,脸上沾满了鲜血。开口问话的时候,牙齿上和嘴唇上的血液赫然在目,加上那双灼灼如同暗夜兽眸的眼睛,仿佛是丛林中捕食的野兽!面对这样的陆启,顾昭却笑了起来。果然是他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陆启陆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