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斗川关失守?王铁心战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昭脸上十分震惊,心中却一片沉重。封酉面色如血,震怒未止,“正月十五。可惜了……王铁心啊……”北安名将凋零,王铁心是为数不多的老将,沉稳妥当,被朝廷寄予厚望,放在斗川关。谁也没想到,这次东昊突然偷袭,王铁心将军竟然以身殉国。果然和上辈子一样,正月十五。斗川关位于东昊南下的咽喉之地,一旦被东昊占据,北安数万里疆域就像是再无防备的羔羊,袒露出了自己柔嫩的胸腹。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噩耗,但是令控鹤司上下噤若寒蝉的却是,根据斗川关紧急传回的消息,东昊军队似乎对斗川关防务布置了若指掌。这说明,东昊方面早已得到了相关情报!这样重要的情报如何被东昊得到并带回,为什么控鹤司一无所知?这的确是控鹤司最大的耻辱和失职!魏永铭交出的夜合欢配方已经在太医院手中,太医院说有了这个配方,肯定能制出解药。典凤年向守正帝报告了这一巨大进展,刚刚得到皇帝的嘉奖,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斗川关失守,防务布置疑似提前泄露的噩耗。可想而知,典凤年又被皇帝痛骂了一通,几个黑衣白鹤都在场,听着封酉的讲述,一个个面色沉重。控鹤司沉寂多年,是皇帝有意打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崛起,却又遇到这样的变故。“哼,早前不让我们监察百官,把我们当成什么一样防着,如今出了事,凭什么说是我们办事不力?”
苗青冷笑着说。当初控鹤司鼎盛之时,朝廷上下,闻之色变,还不是因为控鹤司眼目众多,文武百官公私动态尽皆了如指掌吗?守正帝却将控鹤司束之高阁,控鹤司什么权力都没有,怎么去跟青龙卫斗?“要不是顾女官出手不凡,一击中敌,只怕这会儿上面还是看不见我们。”
唐耀杭也是一肚子牢骚。说到这里,他们三个看向顾昭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敬而远之,明显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顾女官果然厉害,尤其是抓获魏永铭,实在是太精彩了。”
张新昆诚心诚意地夸赞。他已经听小鹤们讲起当时抓捕的情况,倒推过去,也基本能弄清楚顾昭的思路。但是在当时那么短的时间里,迅速反应过来,展开抓捕,足见顾昭的机敏和聪颖。魏永铭太重要了,抓住他拿到配方,控鹤司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苗青和唐耀杭也跟着夸奖顾昭。“德公说了,会向圣上为顾昭请功,不过斗川关之事一出,此事也不好再提。”
封酉捏着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顾昭也是面色沉重:“这倒是小事,属下只怕斗川关丢失之后,东昊就会以此为基地,向着咱们腹地蚕食侵吞,如果不小心应对,必有大患。”
上辈子就是这样,东昊声称他们并不想和北安成为敌人,只要得到斗川关周边三百里的土地,让族人繁衍生息,就绝对不会发起战争。之后数年,东昊果然紧守斗川关,与占领区中的北安百姓和平相处,每年都以藩国身份向北安朝廷递交国书和贡品,姿态低下。就在北安上下逐渐放松警惕的时候,几位皇子突然杀成一团。朝堂大乱。现在想起来,顾昭很怀疑,他们彼此之所以毫无手足之情,把对方当成死敌,说不定也有东昊青龙卫在背后挑拨离间,推波助澜的功劳。就在这时,小鹤来传话,典大人召封酉和顾昭去。“魏永铭交出夜合欢配方后,就被德公派人接手了,恐怕是有了什么新的供词。”
封酉带着顾昭往正院走。封酉没有猜错,魏永铭果然是有了新的供词,只是顾昭没想到,这件事情还跟她扯上了关系。“唐仲昀?他是东昊人?”
顾昭看着魏永铭的供词,有些诧异,脑海中浮现出当时花园案件时那张苍白的脸。供词中说,唐仲昀是东昊贵族世家仲家嫡子,真名仲云棠,是青龙卫在上京的潜龙小队的队长。仲云棠是个有心人。在担任潜龙小队队长之前,他在北安游历多年,以风流才子的身份将北安的地理山川、人文风俗都记录了下来,为东昊军队提供资料。来到上京之后,仲云棠作为潜龙小队的队长,不仅仅负责给太子下毒、搅乱北安朝廷的任务,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收买、发展北安人成为青龙卫的成员。魏永铭和仲云棠在东昊就认识,虽然两人身份地位差别比较大,但是魏永铭作为重要的药师,在仲云棠面前也有一定的地位。尤其是到了上京之后,故人在敌国重逢,难免多聊了几句。“仲云棠说,北安那些贵妇千金太好骗了,他和很多大家女子有染,其中有不少被他拿住了把柄,不得不为他所用,替他收集重要的军情国事消息。”
但仲云棠嘴巴很紧,具体是哪些女子为他控制,魏永铭也不知道。顾昭突然想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李美珠的死也许就另有缘由。除了怀孕逼婚惹怒仲云棠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是李美珠发现了仲云棠的某些破绽,所以仲云棠杀她灭口。“提审唐仲昀了吗?”
顾昭问。典凤年脸色阴沉,“唐仲昀早已越狱,但是京兆衙门竟然没有重视,而我们竟然也没有注意到!”
如今的北安,上上下下到处都是窟窿,也难怪青龙卫到处兴风作浪。顾昭不解,“他是如何越狱的?”
再怎么说,上京也是北安首都,仲云棠不可能武装攻打京兆衙门大牢,肯定是有内应。说到这一点,典凤年就气不打一处来,声线都变得悲叹,“竟是那狱卒收了银子,将人放了进去。然后那些人杀了狱卒,将仲云棠易容成狱卒的模样,光明正大地从大牢走了出去。门外的守军形同虚设,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京兆衙门大牢都已经成了这样,这个国家真是要烂透了。顾昭却想起了那个要暗杀自己的女牢子,她会不会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大人,我想去亲自审问一下那个女牢子。”
封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觉得这两者之间可能有关系?”
顾昭不敢打包票,“属下只是觉得,他们同属京兆衙门大牢,又都与青龙卫有关,也许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不过这只是一种猜测,需要亲自审问之后才能知道答案。”
典凤年点了点头,表示准许。在顾昭离开之前,典凤年却好像聊家常一样问了一句:“昨日搬进新居,感觉如何?”
顾昭深深一礼:“实在是太感谢大人了,见了实物才发现要比房契完美太多,属下深感惶恐。”
典凤年挥了挥手,眼底藏着深意,“不用如此见外,这是你应得的。本来还应该向圣上为你请功,但是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你回头去账上取五百两银子,算是安家费。”
“没有委屈,属下已经十分感激。”
“嗯,你也是黑衣白鹤,按例可以挑两名白鹤随身跟从。你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里,万一被青龙卫报复你,难免势单力孤。我给你挑了两个白鹤,你把他们带回去,就住在前院,也好保护你。”
典凤年一挥手,两名胸前绣着白鹤的男子应声而入。一个是顾昭比较熟悉的沈蔚,他原本是小鹤,因为这次立功,被提升为白鹤,还有一个面目平凡的白鹤,叫做齐泗。顾昭也不去想典凤年是真的派人保护自己,还是监视自己,爽快应了下来,带着他们两个去提审那个女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