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坤:“你府衙的库房里不是有粮食吗,抢麦种做什么?”
钱来:“姐夫忘了那些粮食是借的,我,我都还了回去,反正长青县那些麦种也是白来的,与其便宜了那些老百姓,还不如弄过来好歹能应付许广丰。”
于坤:“你糊涂,许广丰来了山东也非一两日了,他可是奉圣命而来查验府库亏空,却一直不动声色,甚至并不理会我跟陆大人,而是直接去了长青县,就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轻举妄动,差你莱州府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意不在你的府库,而是想为长青县的百姓筹集麦种,你把粮食银子还给那些富户,正好中了许广丰的计,许广丰只你贪婪,料定你必会打那些麦种的主意,一早设下了埋伏请君入瓮,你让官兵扮成暴匪抢粮,岂非正中他的下怀。”
钱来:“太平山上的暴匪横行也不是一两日了,我以为扮成他们便万无一失,哪想这许广丰如此阴险,竟给我设了套儿,姐夫,现在怎么办,许广丰可是油盐不进,那几个官兵落到他手里若是招出什么,可麻烦。”
于坤哼了一声:“你还知道麻烦。”
说着来回踱了几步:“许广丰拿住你几个人不是为了从他们嘴里知道什么?”
钱来:“那他是为了什么?”
于坤:“许广丰沽名钓誉,一直以清廉自居,以天下百姓为记,他费尽心思从莱州富户手里借粮,为的是长青县的那些饥民,拿住你的人也是想以此作为筹码。”
钱来:“什么筹码?”
于坤指了指他:“成日就知道搂银子,脑子都不动一动,自然是让你暂且消停,别再打长青县的主意?我早就跟你说过,搂银子别紧着一个地儿,你得让老百姓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杀鸡取卵不可取,你偏不听,弄得如今长青县饥民遍地,许广丰若以此上道折子,皇上责问下来谁来担待?”
钱来:“都推到陈平那死鬼身上就好了,再有不还有太平山的暴匪吗。”
于坤:“说起这太平山的暴匪近些日子倒消停了,前两年可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钱来:“土匪窝里的事儿我哪知道,估摸是抢够了,这些日子在山上歇着呢吧。”
于坤:“放屁,这土匪还有抢够了一说的,你搂了这许多银子,不是还惦记长青县衙这点儿麦种呢吗。”
钱来:“姐夫,我没搂几个银子。”
于坤瞪了他一眼:“你得明白一个道理,锅里有碗里才有,这次若是让许广丰拿到什么证,上呈皇上,陆大人这个山东巡抚保不住,你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便你搂个金山在家,只怕也是有命搂没命花,最后不知便宜了何人。”
钱来脸色一变:“姐,姐夫,这个许广丰不识时务,挡咱们的财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老匹夫做了,让他有命来没命走,也能敲山震虎,看以后谁还赶来山东查府库亏空。”
于坤:“胡说,你以为许广丰是陈平吗,死了就死了,许广丰可是二品大员朝廷重臣,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山东,皇上一旦震怒,就是陆家也扛不住更遑论你我。”
钱来:“那怎么办,难道就由着许广丰在山东坏咱们的好事儿。”
于坤:“此事回头我跟陆大人再商议,对了长青县的帐本可找着了?”
钱来:“长青县先头那个主薄倒是找着了,却说陈平出事前便把那些账本子都要了去,后陈平一死,我曾命人仔细搜查长青县衙,并未找到账本,想来陈平交给了什么人?”
于坤:“听说陈平有个儿子?”
钱来:“是有个儿子,可自小就跟个江湖人学艺去了,这十几年了也没音讯,更无人见过,也不知是死是活。”
于坤:“你回去以藏匿暴匪之名去长青县搜查,长青县的账本子至今没有下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陈平之子。”
钱来:“就算陈平之子回来过,如今只怕也远走高飞不知跑哪儿去了,怎会还在长青县。”
于坤:“你糊涂,陈平如今背着畏罪自尽的污名,身为人子尚未替父洗雪冤枉,怎会远走高飞,他必然还藏匿在长青县伺机而动,你把他找出来,毁了那些账本,没了账本许广丰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钱来:“我回去就办,可是我那几个人还在许广丰手上呢。”
于坤:“这个你且放心,天亮我便去长青县衙走一趟。”
转天一早起来,潘清正跟许广丰商量怎么能再筹些粮食,就算长青县的百姓这会儿把麦子种下,少说也得四个月才能有收成,可如今家家户户都是树根野菜裹腹,这么着哪里能撑四个月,故此除了麦种还需筹些粮食让长青县这些饥民能填肚子。”
许广丰道:“这两年河南大旱, 朝廷连年赈灾,户部也是捉襟见肘,且若我上折奏请放赈,朝廷放下来的银子,势必要经过巡抚衙门,陆泰贪得无厌,过了他的手再到长青县只怕就不剩什么了,所以最好另寻门路,对了,你在漳州查明宋之谦中毒的案子,也算帮顾家洗清了嫌疑,不知跟顾家如今那位大公子可有交情,他是顾家家主,顾家可是漳州首富,漳州又是鱼米之乡,若顾家大公子肯帮忙此事就不用愁了。”
潘清暗道,这倒是件好事儿,长青县临河,若是从漳州装船走不过半个月就能到长青县,顾家银子有的是,缺的就是依仗,才备受官员挤兑,捐出几船米粮来于顾家不过九牛一毛,却能救长青数万饥民于水火,的确是一件大功德,若能因此受朝廷嘉许,对顾家来说更是有利无害。如今凌霄嫁了顾赦,顾家的安危,就等于是凌霄的幸福,自己不能不顾念些,想到此,开口道:顾家大公子倒是个善人,若潘清开口,想来不会拒绝,只不过,顾家虽是漳州首富,却也是树大招风,这两年上下打点也是疲于应付。”
许广丰抬头看了她一眼:“若顾家肯帮忙,本官必会上奏皇上为顾家请功。”
潘清要的就是这句话:“潘清这便修书一封命人送去漳州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