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的任职文书只三日便到了冀州府,小侯爷在外头练了一圈器械,一进来就见卫九手里拿着吏部的文书,不禁笑道:“到底是许广丰办事利落,潘小子的任职文书这就到了,放到了何处的缺?”
见卫九脸色不大对,好奇的走过去探头瞧了瞧:“漳州龙溪县,这地儿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对了,想起来了,前几日听说漳州有个知县刚上任就被人毒死了,因牵扯众多,又实在蹊跷案子至今还没结呢?貌似就是这个龙溪县吧,如今京中私底下传的可邪乎,说龙溪县这个地儿晦气,谁去谁死,那些等着候补的,宁可继续做冷板凳,也不去碰这个晦气,听说可把吏部那些老头子给愁坏了,许广丰也太不给面子了,这哪是帮忙,分明是拆台吗,我这就去问他。”
卫九拦住他:“许广丰的性子,你去了又如何?,况且,若不是龙溪县出缺,便是许广丰亲自举荐,清弟一个白身也绝无可能直接放个七品县令。”
小侯爷:“这倒是,潘小子未从科举出仕,进身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还琢磨也就放个县丞呢,不想这一下子就谋了个七品,只不过这龙溪县还真邪门的紧,那个县令就吃了一顿接风宴就见阎王去了,至今也也未查清楚缘由,且此案之所以如此棘手也因顾家,这顾乃漳州首屈一指的望族,世代经营,人才辈出,只可惜祖训不得出仕,故此只是经商,买卖做的比姚半城还大,不是有句话叫北姚南顾吗,这北姚说的是姚半城,南顾就是顾家,那个死了的知县,就是在顾家新买的花园子里吃席的时候死的,顾家如何能脱干系,要审清此案必会得罪顾家,若是得罪顾家,以后可没好果子吃,这么个烫手山芋落到潘小子头上,可是祸福难料。”
卫九:“我倒不担心顾家,前些年路过漳州曾与顾赦有过一面之缘,观他为人虽有些骄傲却是一位坦荡君子,且为人风雅,若清弟有机会相交,必然相投,且清弟聪明机敏,善断奇案,此去若能查清案情,也是还了顾家一个清白,顾赦是聪明人,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小侯爷摆摆手:“既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卫九:“我是担心清弟。”
小侯爷:“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潘小子的爹娘不答应,你这可是多虑了,如今吏部的任职文书既下来了,这官印潘小子不接也得接。”
话音刚落潘清走了进来,小侯爷笑眯眯的拱手:“本世子这儿给潘兄道喜了。”
潘清还以为他说的玉兰姐跟许又安的婚事呢,开口道:“多谢小侯爷,待择定吉日,请小侯爷与卫兄来吃喜酒。”
小侯爷:“这喜酒自是要吃的,不过本世子说的可不是这桩喜事,是给潘兄高升道喜呢。”
潘清愣了愣,忽觉不好,不是真让义父说中了吧:“什么高升?”
小侯爷:“吏部的任职文书已经到了,潘兄以后可不是潘捕头了,而是潘大人,待潘兄去漳州上任,便是我大魏堂堂的七品朝廷命官,怎么样,激动不激动,欢喜不欢喜?”
潘清脸色一变,心说欢喜个屁啊,自己这个捕头不过一个地方小吏,做了就做了,这官儿哪是谁都能当的,尤其自己可是个女的,这古代女子当官若被人识破那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况,漳州是什么地儿,自己连听都没听过?小侯爷见她脸色不似欢喜反而有些像大祸临头,不禁道:“你这是什么脸色?当官了还不高兴啊?”
潘清看向卫九,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文书上,半晌才道:“潘清只会查案当个捕快尚可,却并无治国安民之能,实在不能当此重任,还望卫兄周旋。”
卫九愣了愣,他是知道潘清性子的,虽出身寒门,却从不会自鄙,即便面对自己跟阿康也绝不会逢迎,而这几句话虽委婉却已透出几分恳求的意味,让卫九很是诧异,不禁道:“清弟之才为兄难道还不清楚吗,清弟又何必如此自谦,况,这吏部的任职文书既下,便是为兄也不能更改。”
小侯爷一把拿过任职文书往潘清怀里一塞:“这可是别人想也想不到的好事儿,怎么到你这儿还往外推呢,莫非嫌七品官职太低,这当官就跟吃饭一样,得一口一口的吃才有滋味儿,这当官也得一级一级往上升才有意思,凭你小子的聪明劲儿,将来一准儿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到时候你潘家的祖宗八代都跟着沾光,你爹娘不定多高兴呢。”
潘清心说她爹或许会高兴,娘绝不会,而潘清更明白,这任职文书既下了,就再无转圜的余地,自己实在不该一时大意,本来想着以许广丰的性子不是个爱管闲事的,谁想偏就鸡婆了一回,如今这任职文书在手,自己已骑虎难下,此事还需回去跟义父商议对策。想到此,转身要走,却被卫九拦住:“清弟这是要去何处?”
潘清:“呃,我是想起昨儿有个案卷瞧了一半。”
小侯爷嗤一声乐了:“都这时候了还看什么案卷啊?得摆酒庆贺才是。”
潘清这会儿心里正乱,不想搭理他。小侯爷:“你这是什么脸色,难道我说的不对。”
卫九:“庆不庆贺倒无妨,需听为兄给你说说漳州的事,这漳州龙溪县本是一方丰饶之地……”潘清听卫九说完缘由,心里方才明白,怪不得这样想不到的大好事会落到自己一个小捕头身上,刚自己还奇怪呢,就算许广丰再厉害,给自己这样一个无功名的白身,一下就谋了个七品知县,也不合常理,小侯爷说的不错,知县虽是七品,却是正经的朝廷命官,更何况还是富足丰饶之地的父母官,若不是出了一桩蹊跷的命案,只怕是打破头都要争抢的肥缺。潘清对于当官不感兴趣,但对于这个蹊跷的案子却很是好奇,就算顾家是当地望族,也不可能有胆子公然毒害新任知县,况知县虽是朝廷命官,顾家却是盘踞漳州数百年之久的地头蛇,若是真想毒害一个知县,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暗中动动手脚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