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梅仵作脸色变了几变,却硬着头皮道:“我怎么知道那涂氏的尸骨是怎么烧成灰的,又不是我放的火,反正那河神庙里并未发现半块尸骨,若潘捕头不信,可自己去瞧瞧。”
吴有运哼了一声:“如今重审在即,潘捕头却说要烧什么死人骨头,莫不是想拖延时间。”
潘清挑挑眉:“潘清并非拖延时间,只是在等。”
秦卜易看向她:“等什么?”
潘清:“等涂氏的尸首好开棺验看。”
吴有运:“你莫不是疯了,那涂氏的尸首早已烧成了灰,哪还能开棺验尸。”
正说着外头衙差跑了进来:“大人,大人,按察司的许大人到了,说是来监审的,另外还有位据说是靖远侯府的小侯爷,跟着许大人一起来的,说是听说咱们冀州府衙今儿有大热闹,正好来瞧瞧,还叫人抬了口棺材来,说是昨半夜儿在城外偶然救了个死人,叫人抬过来给大人分辨分辨,可是咱们府衙丢的?”
潘清差点儿没笑喷了,这专爱在女人堆里混的风流小侯爷说话倒是幽默的紧,这死人还能用救这个字眼,实在好笑。吴有运跟梅仵作两人脸色大变:“怎,怎么可能,明明烧成了灰的?”
秦卜易心里暗惊,按察司的许大人可是堂堂二品大员,封疆大吏,自己上赶着讨好,连眼皮都不夹一下,今儿竟大老远跑来自己这府衙听审实在奇怪,更何况,还有那个靖远侯府的小侯爷,靖远侯府谁不知道,那可是大魏一等一的世族勋贵,是太后跟已故皇后娘娘的母族,这位小侯爷更是侯府这一代的独苗,自小就是个荒唐的主儿,跟九王殿下是如今大魏有名的纨绔,谁敢惹这位那绝对是活腻歪了。作为冀州知府他自然知道小侯爷去了东安县柳府,他可是递了数次名帖,连点儿回音儿都没有,倒不想这位今儿跑来府衙看热闹,而且还抬了口棺材,难道这小侯爷打算伸手管这桩案子。秦卜易自是知道涂家后头是侍郎府,杨家却依仗的裴府,正因这两家都不好惹,自己才把潘家父子找来,实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面子,竟能请来按察司的许大人跟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侯爷,忽想起潘清刚说要等尸首,可见早知此事,莫非自己看走了眼,这潘清其实大有来头。想着又不禁摇摇头,不可能,之前李得成跟自己说的很清楚,潘家只是世代出仵作,并非什么显赫门庭,也没什么出息的亲戚,加之这父子俩名声在外,自己才借着由头调过来当替罪羊。虽心里疑惑却不敢怠慢,忙一路小跑的迎了出去。潘清看了卫九一眼低声道:“你倒是好本事,连按察司的人都能请来。”
卫九笑眯眯的道:“清弟,这算什么,为兄的本事大着呢,以后清弟若有事只管开口。”
潘清心道,这家伙倒是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先头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如今却上赶着非要说出来,可惜自己毫无兴趣,管他是谁呢,这件案子了了,自己也算把冀州府的官得罪了个遍,这捕头也就干到头了。都回家吃自己了,管他是什么身份呢。今儿冀州府的大堂着实热闹,涂杨两家早就到了,本来涂家憋着闹事呢,却不想被按察司许大人跟小侯爷的名头给惊着了,尤其涂从范,平常自以为功名在身,眼睛恨不能长脑瓜顶儿上,见了周县令都是带搭不理的,可这两位一位封疆大吏一位顶级勋贵,哪敢怠慢啊,不等几人落座,便上赶着过来见礼:“学生涂从犯见过小侯爷,许大人。”
按察司许大人看了他一眼问秦卜易:“这是何人?”
秦卜易目光一闪:“回大人,这位便是我们冀州府有名的才子,上届乡试的头名涂解元。”
涂解元?许大人皱了皱眉:“姓涂,莫非跟涂杨这桩案子有关?”
秦卜易忙道:“回大人,那被杨万松杀死的涂氏,正是在下的宗妹,我那宗妹自嫁入杨家之后更是勤俭持家,孝顺公婆,劝导丈夫求学上进,实是难得的贤良女子,却却被杨万松无故杀害,还把尸首埋在了城外的河滩上,若不是老天有眼,隔年被雨水冲出来,我这宗妹的冤枉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伸呢,当年此案审清之后,我那宗妹方下葬,也算入土为安,却不想这杨家又翻出此案来,非说杨万松冤枉,竟还把我那冤死的宗妹从坟地里刨出来开棺验尸,这还罢了,昨晚上我那宗妹的棺椁停在城外的河神庙里,这杨家却又起了歹心,竟故意纵火把我宗妹的尸首烧成了飞灰,实是欺人太甚,还望大人为我那可怜的宗妹做主,严惩这纵火烧石的凶犯。”
涂从范话音刚落,小侯爷咳嗽了一声道:“你这宗兄倒是当得好,为了个宗妹如此上心,由涂解元想到了本世子自己,想我那几个嫡亲的妹子,都未曾理会过一二,实在惭愧惭愧。”
涂解元一惊忙道:“学生并无此意,只是我那宗妹虽跟学生并不是近亲,却自小在一处,情份堪比亲兄妹。”
小侯爷点点头:“虽说如此,到底并非近亲,你们年龄相近青梅竹马的,倒很是般配,若是成就姻缘,岂不是一段佳话,怎么由着她嫁了旁人。”
涂从范忙道:“小侯爷取笑了,涂氏乃从范的宗妹,我朝自来同宗同姓不能通婚,如何能成姻缘。”
小侯爷笑了两声:“是啦,倒是忘了这茬儿,若不同宗同姓这世上不定又多了一对恩爱夫妻,想来你那妹子也不会遭此横祸了,可惜可惜。”
按察司的许大人跟秦卜易两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心说小侯爷这说的什么,今儿可是人命案,怎么到他嘴里倒成了一桩相爱不能相守的故事,怪不得外头都说这位小侯爷荒唐呢,如今一见还真是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