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谙头一次觉得自己母亲的理智这样的残忍,他看着面前妆容精致,连发丝也梳的一丝不苟的人,竟觉得有些害怕。 瑜侧妃却缓和了语气,叹了口气摇头:“我知道,年少慕色,本是人之常情......”她说到这里,又猛地拔高了声音:“可是谙儿,你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那等能纵情任性的......” 瑜侧妃语调凄凉:“你母妃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你忘了吗?你忘记母妃是为什么才忍辱负重的活下来活到了如今吗?若不是因为生了你,母妃早就去死了......” 楚景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自小就知道要保护母亲,要成为母亲的骄傲,他也一直身体力行的做着,为达成这个目标而不断的在努力。 可是他也是个人,是人便有喜好。 他喜欢翠羽,觉得跟她在一起舒服又自在,可他也知道母亲是绝不可能答应他娶个普通知府的女儿为妻的。 之所以这么拖着,是想着日后总能想出法子来,让母亲答应,哪怕是做妾室呢。 可是瑜侧妃却出手这么狠毒,一出手就要了她的命。 而且..... 他是一个男人,是男人便忍不了这种事。 那是她的女人,可是瑜侧妃实在是太了解他了,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彻底放弃,竟让地痞流氓进了她的房间。 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 这样一来,翠羽哪里还有脸面再跟着他,要什么名分?现在别说名分,连妾室都不可能了。 而他就不必说,别说那人真的已经进了翠羽的房门,就算是没进,什么都没做,可是男人的自尊心和疑心就够把他给逼疯了。 他已经不可能再做到跟从前那样心无旁骛的对待她。 这一招一箭双雕,可真是够狠的。 他的母亲什么都算计到了,却唯独不顾念他的心情,不顾念他的想法。 他苦笑了一声,笑意里都带着十足的苦涩,看着瑜侧妃后退了一步:“是,母妃是为了我活着的,母妃生了我,都是我的过错......” 瑜侧妃听着这话不对,便皱起了眉头。 屋子里仅剩的一个服侍的彭嬷嬷心里也惊了一下,急忙出声调解:“少爷,您就跟侧妃认个错.....” 认错?!楚景谙冷笑一声甩了袖子:“我认错!?是,我生为母亲的儿子,这就是最大的错处,生为母亲的儿子,本不该有七情六欲,就该听话的当个提线木偶,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竟有了自己的想法,这实在是过错......” 他说完,摔了帘子就走,片刻都不停留。 瑜侧妃没有料到他的反应竟这样激烈,不由得愣住了,等到帘子晃荡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 彭嬷嬷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了就急忙要追上去。 瑜侧妃却忽然出声喊住她,面色郁郁的摇头:“不必去了,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彭嬷嬷只好又折返回来,幽幽的叹了口气:“侧妃,您怎么不好好的跟少爷说呢?少爷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您跟他说清楚了,他会做出取舍的......何必闹到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地步呢?”
明明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虽然瑜侧妃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也没有瑜侧妃说的天塌下来那么严重。 临江王固然是看重儿子们的德行,可是七情六欲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就算是临江王知道了,也就是责骂一顿,而后让他把人抬回来罢了。 真的到不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可是瑜侧妃却一出手就是毁了那姑娘的清白,也跟要了她的性命没什么两样。 而且还这样硬梆梆的态度对楚景谙。 彭嬷嬷有些不明白,这不是故意在把人往外推吗? 明明可以好好说的事,非得闹成这样。 瑜侧妃看了她一眼,抬手拿了杯子啜了一口茶,靠在引枕上半天才冷冷的道:“得让他长记性。”
彭嬷嬷愣住了。 瑜侧妃的目光变得恍惚起来,抿了抿唇才道:“他得知道,有些错是不能犯的,否则就算是他不受罚,他身边的人也会受到影响,没有好下场。只有知道了这个道理,他才会更加谨言慎行,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这次的事,的确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可是若是发展下去,被王妃知道了加以利用,那么后果只会比我说的更加严重,而这个把柄是他自己给人家的,这一点才是真的叫我生气的缘由,犯错就犯错,可是他连烂摊子都不晓得要自己收拾干净,让我轻易就发现了他的阴私......” 这是能力不够,也是他自己太疏忽自信了。 而这在内宅争斗中,实在是很要命的。 彭嬷嬷见她心情实在不好,也不敢再说什么,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声:“您说的也有道理,少爷他是个聪明孝顺的,只是一时之间还不能明白您的苦心,等他明白了,也就好了。”
瑜侧妃就笑了笑。 她自己的儿子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以后一辈子都会记得母亲曾经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给了他狠狠的一棒子,让他失去了初恋情人了。 而那个女人,也会一直留在他儿子心里。 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变得更加想要。 不过没关系,这也是瑜侧妃要的结果,她就是要让儿子好好痛一回,让他从此以后每走一步路,都要再三思索。 “好了。”
瑜侧妃揉了揉眉心:“让人去修水县通知一声,把这件事首尾收拾干净,不能让人抓了把柄,再让长丰长路上心着,要是少爷再做下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他们又不知道劝解,就不只是差事保不住的事了。”
彭嬷嬷急忙应是,弯了腰又小心的问她:“那.....那长寿呢?”
她知道瑜侧妃的性子,长寿帮忙瞒着这件事,而且还身先士卒的跑在前头,对于瑜侧妃来说是犯了大忌讳的。 瑜侧妃应当不会放过他。 果然,瑜侧妃轻飘飘的笑了笑:“他既这么喜欢听主子的话,必然也肯替他主子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