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挑了身边最得用的两个千户下去,等他们出发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不管彭德瑞怎么说,只要不杀了他,不被他抓住把柄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必理会他,就直接告诉他,这些人通倭的罪名已经定了,非得杀不可!”
两个千户都是他提拔上去的,对他的话唯命是从,听他这么说,见他又神情凝重,几乎立即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句是。 前头的功夫到这里就做足了。 何亮最知道他的这些下属,一个个跟豺狼虎豹也没什么分别,人家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可是其实有时候这底下办事的人才更加可怕。 他将事情都交代好了,仔细思索了之后,确定并没什么遗漏,才回去跟罗源交差,顺便跟罗源讨教:“上差,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给布置好了,只是有些事,下官实在不明,还请上差指教。”
罗源知道他想问什么,看着眼前的棋盘淡淡的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把他们逼急了,自然就出来了。”
何亮笑呵呵的应了一声是,又看着他,斟酌了用词才道:“下官的意思,是不知能不能一切顺利。”
“没有什么人能保证什么事都一切顺利。”
罗源仍旧淡淡的,扔了手里的棋子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外头天色,转过头来看着何亮:“尽人事,听天命。如今我们人事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便是听天命了,但愿老天对咱们好一些。”
何亮就咽了口唾沫。 他回去见了黄文杰,把罗源的计划和罗源的态度说了,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阵,就开始战战兢兢的听天命了。 幸亏老天待他们是不错的,深夜的时候,那个被罗源亲自派出去的锦衣卫的头儿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极好的消息------他见到了沈琛! 黄文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有些失控的问:“当真么?!”
他们找了沈琛整整半个多月了!可是沈琛精明至极,这么久了一直藏的极好,简直跟消失了一样,他们还以为找不到了。 可是现在,沈琛终于漏了痕迹。 何亮也难免喜形于色。 还是罗源反而淡然许多,嗯了一声便问:“看的真切了?”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锦衣卫头儿便急忙用力的点了头,生怕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是真的,大人,属下亲眼所见。”
他将自己见到沈琛的经过说了:“属下让人紧密盯着彭德瑞他们,一面也加紧派人去探查彭德瑞那一晚去的地方搜查,终于得了踪迹-----我发现了之前跟在侯爷身边的羽林卫刘松!”
跟着沈琛他们一起跑了的刘松! 那天晚上坏事的就是他们! 罗源面上终于有了些变化:“接着说。”
“刘松只是在村子里出现了一面便不见了,我们怕惊动了他们,不敢去问去找,就在衙差找好的一户人家等着,等到入夜了以后,终于看见了雪松......” 雪松他们也是知道的。 雪松是在沈琛出事了之后来的,当时他一直追问沈琛的下落并且起了疑心,一开始罗源是想要杀了他的。 但是雪松跑的快,因此没成功。 后来就一直找不到雪松了。 原来他早跟沈琛会和了。 罗源嘴角挂着一抹讥笑:“这下倒是真的凑齐了。”
何亮也惊喜的厉害:“可不是!可真是,要不就一个都找不到,要不就网来了一窝!”
他说着,也不忘记奉承罗源:“上差,多亏了您神机妙算!竟真的以寿宁郡主引出了沈琛!”
罗源抬手止住他们的奉承话,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道:“调兵,你的按察司能调来多少人?”
“二百余人!”
何亮立即应了一声:“还能往卫所去调兵,您说一声,要多少人?!”
“为了以防万一,一千人!”
罗源拂袖起身,面容冷淡:“不要小看沈琛,不管怎么样,稳妥为上。”
当然是稳妥为上。 可是调兵也总得有理由的。 否则到时候恐怕是难以交差啊。 何亮有些为难和踌躇,立在原地半响才轻声道:“上差,只怕调动这么多人马,之后会留人话柄......” 罗源便明白了,冷笑了一声便道:“若是清查倭寇呢?”
何亮眼前一亮。 一直不敢吭声的黄文杰也拍手赞叹了一声:“上差好心计!是,朝城县之前便出了几十个倭寇,这些倭寇潜伏在我们境内,不知有何勾当,实在是危险至极,我们收到线报,他们想要劫囚......” 所以罗源之前就吩咐他们把卫安提出来,因为到时候,沈琛就是那批倭寇,而他们要劫的,当然就是那些跟倭寇勾结而被抓的商人。 这样一来,到时候善后的时候也好办了,随意再做一做文章就是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到时候连彭德瑞这个让人为难的牛皮糖,到时候也要甩下去了。真是一举数得! 何亮明白过来了,飞快的应了一声,就跟他们两个告辞,自己去准备了。 罗源便看着黄文杰:“黄大人可请用心些,这批犯人可是重中之重,别出了什么差错。”
黄文杰急忙应是:“您放心,绝不敢出差错的......” 罗源便笑了:“你放出消息去吧,就说明天便要行刑。”
沈琛他们没得选择。 而且看来,沈琛对卫安是有情谊在的,否则也不会藏不住漏了踪迹了。 牢里湿气重,纹绣替卫安刚披好了披风,就听见尽头处有脚步声,不由看了卫安一眼,轻声道:“姑娘?”
正闭目养神的赵期跟谭喜都睁开了眼睛,齐齐的朝来人的方向看去。 “终于来了。”
卫安笑了笑站起来,轻声道:“走吧。”
纹绣跟素萍都站起来,一左一右的跟在她的身边。 赵期和谭喜他们走在前头,大踏步的出了牢门。 倒是牢头有些犯怵-----这些人倒是真沉得住气,一点儿也不问他们要去哪儿,也不怕现在就要上断头台了。 他摇了摇头,急忙朝着左右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