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董，我在光明挺好的，中粮和惠农的强强联合确实厉害，不过我们光明也有自己的优势，这次算是被你们抢了先，等下次说不定赢的就是我们光明了！”
片刻之后，王佳芬就果断做出回应。
不管他是真心想挖人也好，还是想利用这种手段影响自己的心情，都必须第一时间做出坚决的回应，不能给他留下任何机会，要不然消息传出去，自己可就被动了，到时候光明的大股东又该如何看待自己？ “王总，我刚才这番话可是真心实意，就算您现在没这个打算也不要紧，我的承诺随时给您留着。”李耒没有一点儿失落，他很清楚现在王佳芬和光明正处于蜜月期，股东员工信任，她的改革方案让光明蒸蒸日上，大有赶超伊利的架势，在这样的情况下说服她跳槽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惜光明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产权问题，光明的大股东是上海国资委，而上海国资委和光明乳业的利益并不一致，光明想超越伊利成为全国排名第一的乳业公司，那就得不断将利润投入到扩张、研发上去，然而国资委却需要不停地抽取利润，这样他们的业绩才好看。 日后王佳芬因为这个问题，和大股东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把国资委逼急了，直接就说“你的利润都是我的，你就好好抓产业就行”，他们只是把光明当成为自己赚取利润的奶牛，却不舍得将牛群做大。 而那时候正是国内乳业大爆发的时代，伊利、蒙牛大张旗鼓地进行全国性渠道铺设，三四线城市到超一线都强势进攻，而光明因为奶源、资金等短板被打得节节败退，丢失了华东地区以外的大量市场份额，错过了全国扩张的机会。 一家原本位居全国前列的乳业公司，在乳业大爆发的时代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可悲可叹，王佳芬通过改革让光明涅槃重生，有了向全国扩张的机会，但是由于没有解决产权问题，始终受制于人，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明错过了黄金发展期，逐渐被伊利、蒙牛远远抛下。 最终她带着遗憾离开了光明，并留下了一段耐人寻味的话，“光明是国有企业，总经理、董事长的任命均需按照规定执行，经理人生涯终有终结之日，此时是最合适的时机。”如果她能来完达山的话，或许就不存在这个遗憾了，她的能力再加上惠农、中粮的支持，完达山超越伊利成为全国第一乳业公司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对于这样的人才李耒非常有耐心，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四年，只要光明的根本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迟早都能等到机会。 而且现在有了完达山的参与，未来的乳业竞争肯定会比原历史中更加激烈，光明的衰落预计也会提前到来，照这么计算的话，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这位乳业铁娘子挖过来了。 第一次谈讲这么多就够了，接下来李耒便换了话题，重新说起惠农关于乳业未来发展的规划来，育种、包装、常温奶、产品分级等等，王佳芬边听边不由自主地把李耒和光明的股东进行对比，那些股东对乳业可没有还怎么透彻的了解，他们关心的只是光明今年能上缴多少利润而已！ 难道他们就没想过，你得先给奶牛喂草才能挤得出来奶不是？你们不给光明投资，光明怎么可能做大做强？这里面的原因其实王佳芬也明白，领导都是要业绩的，而每年上缴的利润就是最好的业绩，反正现在光明发展地还不错，每年都能上缴不菲的利润，那干嘛要花钱投资？要知道投资可是有风险的，到时候出了问题谁负责？ 原先她也没多想，因为在国有企业待了这么多年，大家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可这次在天南意外撞见了李耒，让她意识到还有另一种可能，要是光明的领导也像他一样通情达理就好喽。 吃完饭，李耒把她送到门口，再次和她握手，“大家都是做乳业的，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肯定还有很多，希望能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完达山确实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回去后我就研究下你们的包装技术，要是合适的话，我尽量争取下！”
王佳芬说道。
虽然没能直接把她挖过来，不过推广了自家的包装也算是一件好事儿，要是能再和光明签下合同，那么生产规模扩大带来的包装成本下降必然会增加产品竞争力，战胜利乐的希望便又多了几分。 在天南省待了几天，把其它该签的合同全部签署完毕，李耒便准备离开天南前往京城，今年食品安全领域发生了两件影响极其恶劣的大事——赫赫有名的朔州假酒案和地沟油事件，国家很是重视，考虑到他曾经多次在会议上提案严格食品安全立法，所以便请他去京城参加讨论。 朔州假酒案爆发于今年春节期间，当时朔州老百姓正在家里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电视屏幕下方突然出现一行小字：“紧急通知：我市近日流入清徐、文水、孝义生产的散装白酒，已造成严重后果，望广大市民不要饮用此酒。”原来就在此前当地各医院陆续收治数百人，表现为恶心、呕吐，呼吸困难。医生经过诊断，很快确认这是甲醇中毒。由于中毒情况严重，很多患者已经失明了，症状严重的甚至抢救无效直接死亡。 短时间内出现大量相同症状的中毒患者，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经过摸查排访，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受害人都是饮用了散装白酒，山西朔州特大假酒案由此露出真相。 文水县农民王青华用34吨甲醇加水后勾兑成散装白酒57.5吨，出售给个体户批发商王晓东、杨万才、刘世春等人，这些人明知这些散装白酒甲醇含量严重超标（经测定，每升含甲醇361克，超过国家标准的902倍），为了牟取暴利，铤而走险，造成27人死亡，222人中毒，其中多人失明。 这一事件对中国白酒格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此之前以汾酒为代表的清香型白酒是中国白酒消费市场毫无争议的老大，甭管什么茅台、五粮液、剑南春还是洋河大曲都不是汾酒的对手。 朔州假酒事件成为了山西白酒的分水岭，整个山西的酒厂一夜之间就此瘫痪，就算是称霸一方的汾酒也不得不接受停业整顿的现实，这一停便沉寂了十几年难于翻身，南方的酱香白酒和浓香白酒趁机抢占市场，让日后的汾酒依然徘徊在二线白酒的行列，再难寻回往日的荣光。 朔州假酒案造成的后果实在是太过严重完全无法掩盖，而地沟油事件则要隐蔽地多，如果不是几位调查记者冒着巨大的风险卧底调查，恐怕还要很久才会被曝光出来。 南都记者在偶然间了解到了地沟油这件事，然后报社制定了周密的方案，先委派得力调查记者持续月余卧底完成的新闻调查，多位后方记者组成的采编团队接力完成系列追踪报道，最终在3.15这天将地沟油曝光在读者面前。 第一份报道讲述了南都调查记者邓世祥卧底广州猎德城中村“炼油大军”，并亲历在酒店、大排档下水道里收集潲水提炼地沟油，并加以香精冒充花生油再销往餐厅、食肆的新闻事实。 在广州，有数百名民工正在从事这样的工作：将从各大宾馆里收购来的潲水提炼成花生油，然后，有专人上门提货，这些油将被用来炒菜、用来做饼干、用来炸臭豆腐。 后面几篇报道则说明了这些地沟油的去向，这一行业如今已经形成产业链，甚至卖到了长沙，长沙许多炸臭豆腐的小摊用的就是地沟油...... 这篇报道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全国其他媒体纷纷跟上，开始对本地食用油生产作坊进行暗访调查，结果赫然发现，在许多地方都有类似的无良作坊，地沟油已经成了遍及全国各地的问题，更可怕的是，这些地沟油甚至有不少流入到校园食堂，许多孩子每天吃的都是这种劣质油。 这两件事的影响实在是太过恶劣，参与讨论的时候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异常严肃，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轮到李耒的时候，他再次旧话重提，“前些年《食品卫生法》施行，确立了食品卫生监管体制，一些部门规章也陆续出台，比如《保健食品卫生管理办法》、《餐饮业食品卫生管理办法》等，丰富了食品卫生监管法律，但具体的条文还是不够细致、具体，需要进一步改善.......” 《食品卫生法》是82年颁布试行，95年正式实施的，一共只有五十七条，整体而言比较粗糙，对违法行为的惩罚力度也不够，比如虚假标注生产日期仅仅只会被责令改正，可以处以五百元以上一万元以下的罚款，这对食品生产企业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小了。 而且在具体执行过程中也存在许多问题，比如说地方保护主义的老毛病，这种情况不只是现在，后世也屡见不鲜，老痰酸菜的事儿当地就真不知道？生产企业这么干的时候可没怎么避人，有关部门为啥不处理呢？还不因为这是本地的纳税大户，全县有多少人靠这个吃饭？他们要去查，当地领导就不答应，你这是要干啥？打算砸了咱们的饭碗不成？ 这种行为是极其短视的，要知道竖起一块牌子非常困难，砸掉却是非常简单的，3.15晚会一曝光，消费者在购买酸菜的时候就会专门去看生产地址，只要是来自某个县的酸菜都一律不要，根本没人会去分辨，这家厂是不是被误伤的。 然而现在是野蛮生长的时代，全国各地到处都是类似的处理方式，只要能给本地解决就业、上缴利税那就是好企业，就算有不合适的地方，当地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不让他们在本地销售，或者自己不吃就完了！至于其它地方消费者吃坏肚子，那跟他们有啥关系？ 最后李耒给出自己的结论，要想彻底解决食品安全的问题，首先得有严厉细致的立法，其次要打破地方保护主义的阻挠，授予管理部门应有的权限，加强舆论监督、鼓励群众举报等等。 听到这些，不少参加会议的代表都面露难色，他们都知道李耒说的是正理，但想要把这些方案落地实施，难度可就太大了。 李耒也颇为无奈，日后那么多食品企业出口产品和国内销售产品的质量不一致，根子其实就在这里，因为出口到国外的产品出了问题和国内销售的产品出了问题，结果可是大不相同的。 真的管不了么？其实也不尽然，此前假烟异常泛滥，但是在有关部门的强力打击下，假烟不也得到了较好的控制么？原先的假烟之乡云霄县都不做国产烟了，只能去造假万宝路去开拓国际市场。 眼下对食品安全的不重视，才会导致三鹿等企业的肆无忌惮，而在那次事件之后，新的《食品安全法》才得以通过实行，眼下就想推动法律层次的变革，还是太难了些啊！ 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了另一项建议，“既然有难度，那可以慢慢讨论，但地沟油的问题可等不得啊！是不是可以专门针对这件事出台一些政策？”
地沟油是1998年被媒体大规模报道的，结果一直到2010年才出台了第一项管理条例——《关于严防“地沟油”流入餐饮服务环节的紧急通知》，这十来年时间里，地沟油依然猖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这一条倒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认可，经过一段时间准备后，一项关于地沟油的管理条例得以出台，李耒这才稍微感到一丝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