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殿试 皇帝微微蹙眉,虽天才刚亮,但不久前尚有漫天星辰,能看出是晴天,这时突然有雷声传来,这实在是有些突然。 晴空打雷,还是在这时,实在算不上是好兆头。 当下令人赵公公出去查看情况。 赵公公见皇帝面上有些阴沉,心里打了个突,忙小跑出去,站在殿门口,抬头望天。 就见原本晴空万里,此刻已乌云抵达,随雷霆大作,雨点噼啪而下,竟突然来了一场雨。 赵公公折返回去禀报,发现听完禀报的皇帝,并没有立刻回应,而目光沉沉看着下方。 已经在殿内站好,都微微低头,目光不敢向上看二百三十三名贡生,全都等着皇帝开口,宣布殿试开始。 外面的雷声雨声,虽然有着干扰,但不得不说,这动静突然来了,倒让部分心里打鼓有些紧张的贡生微微松了口气。 若外面里面都静极了,反让他们更不安,这有雷声雨声,倒显不出如雷一样的心跳及粗重的呼吸声。 皇帝的目光在别人身上只粗粗略过,却深深看了站在最前面少年一眼。 少年大约是为了殿试,昨夜没有睡好,脸色有点苍白,眼圈有点发暗,但精神看去还好,这些还罢了,只是一入眼,就似乎和一人的影子相合。 “福儿!”
这一声几乎出口,硬是惊觉了。 这不仅仅是容貌,而是这种处事不惊,看起来从容不迫的模样,真像极了。 当年,自己也曾这样深深看过太子,看着他有贤名,有从容,有自己所渐渐失去的青春。 而现在,自己比十几年前时更老迈,而面前这个年轻人,却才十七岁,正是青春年少,有着无限可能之时。 如此意气风发,像啊,真像! “殿试开始——”赵公公在小心等候着,见皇帝突然面露一丝倦色,看了自己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开口宣布。 随后就发现,皇帝没有留在这里,而转身离开。 事实上,虽殿试时,皇帝只需走个过场,并不需要等着殿试结束,但有些皇帝在需要人才时,往往会下去走走,看一看贡士现场答题情况。 但显然,这位皇帝身体年迈,也早就过了迫切求才之时,所以只走了个过场,就退场了。 现场交由大学士跟礼部官员主持,随一个个贡士入了桌椅,笔墨纸砚备上,大学士待所有人都坐定,朗声:“诸位,本次殿试以一天为限,中午有人送来膳食,但不许喧哗,不许交头接耳。”
“此次殿试,开始!”
“殿试的题目是治大国如烹小鲜?”
苏子籍记住了这题目,可随之就忍不住以拳抵口,咳嗽了一声,觉得喉咙一甜。 “方才雷声,来得太蹊跷,难道是有人暗算我!”
苏子籍暗暗想着,但眼下,必须要先将殿试顺利完成。 强行将涌上来的腥甜给咽了,苏子籍强迫自己收拢心神,去思考题目。 京城·周府 周瑶身处闺房,这房间不大,却极清雅,不远有个小书橱,还悬著玉箫,而南首一架琴,她本人坐在琴前,细细挑音,不时若有所思。 这时“轰”一声闷雷,不由变色,琴声立刻乱了。 一旁侍女见了,以为自家小姐是受了惊,忙说着:“小姐,您已弹了几首了,眼见起了风雨,继续弹,也只会被雷声扰了琴音,不如趁这时,去内室小睡片刻?”
周瑶本想拒绝,但心中有声音响起,改了主意,去内室榻上躺了下来,帐帘被轻轻放下,周瑶躺在那里,回想着刚才心里神秘声音的惊色:“咦,这是什么?天机在变化?”
同样发出这样疑问,还有两拨人,在城中坐镇的俞谦之和刘湛,都在雷声一起时,惊愕抬头。 他们的修为,自然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变化。 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一场突然出现的春雨,骤起春雷,可在他们这里,看到的,却是龙气翻腾,天机陷入了混乱。 天机会如何变,已不是他们能插手了,他们唯一能做的是静等结果。 城外,一处山岗,带着道童,迎风站在高处谢真人,袖手而立,抬头望天,表情虽没有惊愕,却已面色深沉,眼眸满是凝重。 “天机……要变了吗?”
这样的天机变化,来得如此突然,让本来想去看一看林玉清结果的他,也懒得再动,只站在这里,静静看着天。 “难道,这就是林玉清的反击手段?不,区区凡夫,大概只是碰巧罢了。”
城门口 刚刚开启的城门,迎来了第一波外出的队伍,除牛蹄声以及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听不到别的动静。 几辆牛车内都仿佛空无一人,但实际上,只是人人心事重重,无人交谈罢了。 有随从给守城门的人递了银子,没检查,直接放行。 毕竟向来都是进城的时查的严,出去时查的松。 除非是哪一日有了临时要抓捕的罪犯,这才会注意检查,免得让人混入人群出城逃了,平时可不会这么严格。 林玉清的车队,就这样低调离开。 直到远离了城门,林玉清就令人暂停了队伍,下车去了后面一辆牛车。 这辆牛车内,一个穿着看起来与普通人没两样的男子,瘦小枯干,在他上来后,才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十分不走心拱了下手:“公子。”
林玉清也不恼,只微笑:“延师可准备好了?现在已经离京,在登船之前,还请延师作法。有了那根头发,延师你应该不会失手的吧?”
被称作延师的男子,嘿嘿一笑,只说:“公子放心就是,我延楝青好歹也是延氏一族巫师,数百年的传承,岂会在我手上蒙羞?”
“哼,只要有这根头发,别说仅仅是贡士,三品以下官员,要他死,也不是问题!”
延楝青夸口说着。 虽因着这时苏子籍可能正在皇宫内参加殿试,对施法有很大的阻碍,毕竟这是皇城,向来有龙气的庇佑。 但就算有着反噬,也是反噬在这根头发的主人身上,巫师并不畏惧。 再说,自己只要敷衍下就可以,还真当自己要拼命?延楝青冷笑一声:“只要公子别忘记了你许的诺言。”
林玉清见激将法生效,微笑:“我一诺千金,以后回国,还要多依靠延师,怎敢违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