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虫,大虫!”
王重和姜红果还有两孩子正吃饭呢,外头忽然传来老干棒的声音。 “屋里呢!”
话音刚落,脚步声也响了起来,老干棒已经扶着韩春梅进了屋。 “嫂子,咋了这是?”
姜红果赶紧站起来上前扶住韩春梅,把人迎到炕边坐下。
“也没咋,就是刚才炒菜的时候闻着油烟,觉得有些恶心反胃,干呕了几下,我说没什么,可当家的非拉着我过来说是找支书给瞧瞧。”“闻着觉得恶心反胃?”
姜红果眼睛瞬间就亮了:“难不成你有了?”
韩春梅立马脸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姜红果赶紧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王重的脉枕,摆在炕桌上。 韩春梅熟练的把手靠在脉枕上,王重伸手搭在韩春梅的脉上,仔细的听着,旁边的老干棒紧张的紧紧攥着拳头,一脸紧张的看着王重,生怕王重给他来个变脸,再叹口气。 短短就号个脉的功夫,在老干棒眼里,就跟好几个春秋一样漫长,老干棒的眼睛更是一刻都不敢挪开,紧紧盯着王重,韩春梅也紧张的要命。 老干棒一年前身子就调养的差不多了,韩春梅刚嫁过来那会儿确实有点营养不良,可这几年跟着老干棒日子过得不错,老干棒也舍得花钱给韩春梅补身体,是以韩春梅的身子也早就调养好了。 为此王重还专门为他们两口子找出了每月最佳的受孕时间,可惜老干棒两口子辛辛苦苦一年多了,韩春梅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王重平时没少给两人检查,韩春梅的身体十分健康,老干棒虽然差了点(不是指身体差),但不影响生孩子。 只见王重松开手,脸上露出笑容:“确实是喜脉,应该有一个半月了,有点反应是正常的。”
“真有了?”
老干棒一脸惊喜,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王重道:“要是觉得我号的不准,你们可以去县里医院检查检查。”“没有没有!”
老干棒连忙解释:“我不是这意思。”
“支书,我家当家的不是这意思······”韩春梅也一脸紧张的解释。 “好啦!”
王重却笑着道:“和你们开个玩笑,有道哥,待会儿我给嫂子抓几副安胎的药,你按我说的熬给嫂子喝,嫂子现在怀孕才一个半月,胎像还没稳,至少两个月以内,不要让嫂子干重活。”
“我哪儿舍得还让她干活。”
老干棒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嫂子,恭喜了!”姜红果抓着韩春梅的手,由衷说道。
韩春梅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眼眶中盈满泪水。 抓好药,在老干棒两口子的千恩万谢之中,王重和姜红果才把人送出了门。 没几天,韩春梅有了身孕的消息立马就传遍了整个麦香村。 王重本以为最先过来找自己的会是三猴子,毕竟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三猴子和老干棒几个,没想到最先来的竟然是牛大胆。 “大胆哥,你这是?”王重看着欲言又止的牛大胆问道。
牛大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大虫,听老干棒说,他的身体是你给调理好的?”“有这回事。”
王重点头道。
“你能不能也给我瞧瞧,看看我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了能要个孩子,牛大胆也是拼了,连一向最看重的老脸都给搁下了。
“当然没问题!”王重笑着道:“去我家,我给你号号脉。”
王重家里,王重收回搭在牛大胆脉上的手,牛大胆迫不及待的问道:“咋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大胆哥,你的身体没啥问题,壮的跟牛一样。”
王重道。
“那会不会是乔月,她有什么问题?”牛大胆问道。
王重道:“我以前给乔月也看过病,号过脉,除了有点营养不良之外,乔月的身体也没啥问题。”“既然都没问题,那我们怎么怀不上孩子?”
牛大胆一脸不解的问。
“大胆哥,我问个冒犯的问题,你和乔月行房每个月都是什么时间?”眼瞅着牛大胆皱起眉头,脸色不对,王重忙道:“大胆哥,你先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以乔月月事的时间为极准,你们俩行房的一般是在什么时候?”
“怎么?”
牛大胆愈发摸不着头脑:“难道这还和我们没孩子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
王重解释道:“医学上,一般以女人月事从来到之后的这几天为基础来推算,在这个时间的前后三天里,不管你们怎么行房,都是绝对怀不上孩子的,再往前推四天或者再往后推五天,这段时间处于相对安全期,就是说怀孕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还有这说法?”
牛大胆一脸不敢置信,像是发现了新世界。
王重道:“你可以去县里医院,和县医院的大夫求证一下,大体应该就是我说的这样,出入不会太大。”“你不妨回忆回忆,你和嫂子每个月行房的时间,是不是都是在这个时间段里!”
牛大胆为人虽然糙了点,但也和乔月同床共枕了好几年,对于乔月的月事虽然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间,但大体还是有印象的,可也正因为如此,牛大胆的脸色跟着就变了。 牛大胆有些激动的问:“你的意思是说,乔月故意掐着时间和我办那事儿,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给我生孩子?”
“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王重赶忙摆手解释道:“可你们两口子身体都很健康,结婚这么久了,不应该没孩子,我这才猜一猜。”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要孩子这种事情,除了讲究时间之外还讲究概率,还看缘分,看运气。”
牛大胆走的时候是黑着脸走的,本就被晒得黝黑的脸,走的那会儿已经丝毫不逊色于锅底。 没多久,牛家院里就传来了吵架声,还有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听着牛家院里传出来的吵架声,姜红果好奇的走到王重身边,问道:“当家的,乔月嫂子真的是故意掐着时间,不肯给大胆哥生娃娃?”
“我又不是乔月,我怎么知道!”
王重道。
姜红果一脸的心有余悸:“要真是这样,那乔月也太······” “行了,这些没影的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别到外头跟人说,大胆哥这人最好面子,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那就是打他的脸。”“俺知道,俺不说,俺一个字都不说。”
姜红果也知道轻重,立马保证。
没几天,三猴子和瞎老尹也跟着上了门,不过他们的身体都没问题,三猴子之所以没能要上孩子,不过是因为媳妇小时候身体不好,缺乏营养导致的,只要把身体养好了,自然就能要上孩子。 瞎老尹没啥问题,就是他和媳妇金花嫂的年纪都大了点,要孩子没年轻人那么容易了而已,不过机会还是很大的。 时间就在这鸡零狗碎的琐事之中一日日过去。 眼瞅着就是国庆节了,王万春通知各村的支书社长去区里开会,宣布了麦香岭区改成了麦香岭人民公社的消息。 麦香村也正式更名为麦香村生产大队,原先的支书,村长,改成大队的支书,副支书,两个社的社长一正一副两个大队长。 麦香村又略有不同,赵有田做副大队长,马仁礼继续担任大队的会计。 虽说麦香村的行政划分变了,下了两个副社长,但根本的制度没有发生变化,别的大队刚刚开始推行的工分制度,在麦香大队已经扎下根,并且发了芽,成功的长了起来,虽然还算不上参天大树,但已经初具规模了。 “大虫,大虫,你先别忙活!”马仁礼一路跑着到油坊里头,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着。
“咋了你这是?”王重看着一脸着急的马仁礼问道。
“公社王书记带着不少人来咱们村考察来了!”“考察?”
王重道:“这时候有啥可考察的?”
马仁礼道:“我怎么知道,现在人已经到咱们村口戏台子那儿,仁廉正接待着呢,仁廉让我来叫你和大胆一块儿过去迎接,你还是赶紧过去看看。”
“我也要去?”
牛大胆指着自己道:“我们都去了这边谁盯着啊?”
“这样吧,大胆你就别去了,这边不能没人盯着!”
王重道:“我和仁礼过去就行!”
“行!你去吧,这边我看着。”
牛大胆道。
王重和马仁礼一路奔着戏台子而去,到了却没见人,问了才知道,王书记让马仁廉领着去地里了,二人赶忙又追了过去。 “王书记,大虫他们来了!”马仁廉正好正对着王重他们这边,看到二人过来,忙给王万春提醒。
“王书记,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就下来了!”“这不是怕你们忙,耽搁你们工作吗!”
王万春笑着和王重握了握手。
“秋收还有几天呢,也不差这一会儿。”“刚刚我还和仁廉说起你们村秋收的问题呢,正好你来了,我问问你,你们这片玉米地,今年产量能达到多少?有五百斤吗?”
“我们很多地块用的都是间作的方式,如果只是玉米,平均折算下来的话,应该有五百多斤差不多六百斤!”
王重道。
“好!很好!”王万春笑着道:“看来这是这是要过黄河了吗!”
随即王万春话音一变,扭头看向跟着他一块儿过来的韩美丽等人呢道:“不过这还不够,咱们还要跨长江。”
“王支书,今年都差不多六百了,明年能达到八百斤吗?”
“八百斤?”
王重摇头道:“按现在的条件,八百斤肯定是达不到的,除非咱们能解决良种和肥料的问题。”
“大虫啊,你这话就不对了!”
王万春道:“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吗!今年都六百了,乡亲们再加把劲儿,多下点苦力,难道还提升不到八百?”
“王书记,这不是下不下力气的问题,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乡亲们哪年不是下死力气!”
“王大虫,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们抓生产,提高产量的前提,就是要敢想,然后是敢干!只要咱们敢想敢干,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嘛。”
“王支书,书记批评的对!”
一旁的韩美丽也跟着插嘴道:“你们不敢想,我们干,我们大队向你们大队发起挑战,敢不敢应战?”
“这有什么不敢的,有挑战才有动力,良性的竞争,也是能提高生产力了。”
王重道。
“好!说得好!”王万春脸上也露出笑容。
“王书记,现在咱们的产量上不去,就是差在肥料和品种上,只要这两个问题能够解决,别说八百斤了,就是一千斤都有可能,到时候什么黄河长江都能跨过去。”“这个······”王万春讪讪几下:“你可是咱们麦香岭公社的大能人,肥料的问题,可以想想办法吗!”
“那我尽力!”
王重附和道。
“这就对了嘛!”王万春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没有条件,咱们自己创造条件也要上······”
王万春一番高谈阔论,又是跨长江又是拿方案的,王重耳朵里听着,表面应和着,心里却不以为意。 王万春等人走后,王重和马仁廉,马仁礼都聚到了榨油作坊里头。 “办食堂?”牛大胆听了马仁廉的话之后,一脸诧异:“办什么食堂?”
“大队食堂呗!”
马仁礼道:“说是要把妇女同志从从灶台边都解放出来,以后乡亲们自己就不开伙了,都在大队食堂吃饭。”
“那办了食堂谁负责做饭?咱们这些老爷们儿?”
牛大胆发出了灵魂之问。
全村将近两百号人,闲时一日两餐,农忙时一日三餐,这么多人的饭食,至少也要八到十个人才能支撑下去。 “上头的意思是,让一部分厨艺好的妇女同志负责食堂,剩下的绝大部分,解放出来,把力气投进生产里头去。”马仁廉解释道。
“王书记走之前说了,给咱们三天时间,三天以后,他们要来咱们大队食堂吃饭。”马仁礼道。
“都到了这份上了,那就办食堂呗!”牛大胆也没辙了。
王重却道:“办食堂确实是个解放生产力的好法子,但怎么办,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咱们得让这个食堂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能有什么法子?”
马仁廉问道。
“现在先这样,咱们都先好好想一想,等晚上吃完饭,七点钟,咱们几个到队部集合,商量这个食堂该怎么办。”“好!”
“没问题。”
晚上,七点,队部,屋里亮着白炽灯,王重,马仁廉,马仁礼,牛大胆、赵有田四人围坐在开会的大方桌边上。 “关于办食堂的事情,大家都有什么主意没?”
王重直接开门见山。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开口。 “既然大家都不肯说,那就我先说!”王重道:“这办食堂呢,有利也有弊,但既然是上头吓的命令,那咱们无论如何,也得把食堂给办起来。”
“首先三点咱们要明确,第一,食堂的选址,第二,食堂的工作人员选定,第三,怎么样让食堂融入咱们麦香大队的工分制度当中,尤其是第三点,才是咱们食堂能否顺利开办的决定性因素。”
“就这三点,咱们一一来讨论吧!”
马仁廉道:“关于食堂的选址,咱们村里不是有好些空置的院子吗,大家觉得有合适的吗?”
“就咱们队部旁边,不是就有两个连着在一块的院子吗!”
马仁礼道:“那地方里咱们队部近,离村口戏台也近。”
“你说的是有财和有富他们兄弟俩那儿?”
牛大胆问道。
马仁礼点头:“如果是用现成的房子,咱们村里也就他们那儿合适了,他们两家是紧挨着的,只要把院子一打通,砌几个灶台,这地儿不就有了吗。”“不行!”
王重直接一口就给否决了:“咱们不能无缘无故的占乡亲们的房子。”
“戏台往西不是有几间破草屋吗,那地方宽敞,咱们把那儿圈起来,把草屋修缮一下,再搭几个棚子,多砌几口灶台,不就是现成的食堂吗!”
赵有田建议道。
“那地方不错!”“好像真的可以。”
“除了那儿,大家还没有什么什么其他合适的地方?”
王重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马仁廉道:“支书,一时之间,也就那儿合适了,王书记又只给了咱们三天的时间,要不就先定那儿吧!”“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咱们食堂的位置就定在戏台西边的那几间茅屋。”
“地方定下来了,那咱们明天早上七点,就正式动工,牛大胆,人手就由你负责找,大家都知道,我会点泥瓦活,动工的时候我亲自带队,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那咱们说第二个,食堂工作人员的选定。”
王重引手道:“大家继续各抒己见吧!”
“咱们村将近两百人,我的建议呢,咱们就先选出十个人,来负责食堂的工作,以后再视食堂工作的轻重做出增减。”
“这主意不错!”
牛大胆道。
马仁礼道:“我也觉得不错,至于人选,大家觉得咱们搞个投票怎么样,让乡亲们自己选出这十个人来?”“投票好,公平,公正,公开,少数服从多数,最后选出来的人,大家也就没话说了。”
马仁廉点头道:“仁礼这主意好。”
王重道:“那就投票,还是老规矩,一户一票,仁廉,这事儿就交给你来负责怎么样?”
马仁廉当即挺直了腰杆道:“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