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凯奕看见那本漫画书时,眼睛里的冷开始动摇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那本书。 果然没有一个小孩子,能够抵挡漫画的魅力。 云时绯觉得自己选成功了。 不过她也知道,想要让这个孩子一下子开朗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之前她了解过一点心理学,也知道,童年时期造成的阴影,对于一个孩子是持续一生的。 就像她,因为缺爱,一直都挺自卑的。 而这个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要他了,对他的打击肯定很大吧。 慢慢来吧。 院长阿姨也说,方凯奕小时候特别阳光的,还给她看了下他两三岁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他家庭幸福,他抱着木马,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云时绯又陪了方凯奕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方凯奕忽然抬起头看向云时绯,说了句:“姐姐再见。”
没想到方凯奕竟然会主动说话,这让云时绯有点儿惊喜。 “小奕再见,姐姐有空再来看你。”
云时绯跟在程冽后面走出福利院,却越来越感觉到程冽的不开心。 见面的时候,程冽就已经很不开心了,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云时绯之前还敢跟程冽说话的,现在是完全不敢了。 她实在不知道,程冽为什么不开心。 以前有自闭症的程冽,云时绯都觉得很难懂,现在的程冽,她只觉得更加难懂了。 跟大佬在一起,真的有点费脑子呢。 云时绯还在想着,不知道走在前面的程冽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没看见,闷头撞在程冽的后背上。 少年的后背结实坚硬,撞得她额头有点疼。 她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程冽已经回过头来看她了,皱着眉头道:“在想什么?”
“想你啊。”
云时绯叹气,没想到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话总算让程冽心中的阴郁散开了些。 他追问道:“想什么?”
“你为什么要生气?”
云时绯问。 看着她那充满疑惑的小表情,程冽薄唇紧抿着:“你为什么对刚刚那个小孩这么好?”
那个小孩,跟他小时候挺像的,这让程冽觉得,他并不是她的唯一,她帮他,喜欢他,可能只是喜欢这种拯救别人的感觉?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折磨的程冽耐心都快耗尽了。 他不想引导了,恨不得直接将她绑在身边做他女朋友,看她还敢不敢去招惹别人。 他的占有欲有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 特别是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进他心里。 她走进来了,还想出去?他不允许的。 想到这里,程冽面容沾染上了些许阴森,对,绝不允许。 却听女孩子声音慌忙的在解释:“你别生一个孩子的气呀,我只是觉得,他特别像小时候的你……所以就忍不住帮他了。”
云时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越解释越凌乱了。可是她感觉到,程冽以为她就是这样乐于助人,以为他也是她帮助对象中,平平无奇的那一个。 其实不是的。 她只是觉得那孩子跟程冽小时候很像,才想帮助他。 可是,她这样解释,等下程冽又该问,为什么像小时候的他就要帮,那她应该怎么解释。 此时云时绯的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絮,越扯越乱,让她都觉得脑子有点不清醒了。 可谁知道,程冽听见她这句话,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他问她:“你说,他像小时候的我,你才帮他?”
云时绯点点头:“你小的时候,应该也跟他一样无助吧。”
程冽看着面前女孩子那明媚的面容,她乌黑大眼里,尽是关心。 他忽然问:“那你想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生活的吗?”
大佬竟然要跟她主动坦白她小时候? 她还没说话,程冽忽然握住她的手往前走。 少年不知不觉已经长大成人了,他手心宽大,将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里。 云时绯的脸蓦地一红,天,程冽竟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程冽带着她往前走出。 福利院旁边就有一处小山坡,程冽带着她往那边过去了。 赵攀原本想跟上去,但想想还是没动。 他还是很有眼力见的,知道程先生现在有话要跟云小姐说。 两人爬到了小山坡上。 程冽坐在了草坪上,云时绯也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此时已经黄昏了,太阳斜斜照射下来,血红色一片,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拖的很长。 “你应该知道,我是程国民的私生子吧?”
程冽看向云时绯。 这个不算是秘密,基本上小区里的人都知道的。 云时绯点点头。 程冽耷拉下眼眸,似乎掩盖住自己的心绪,他用着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说:“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我父亲,一直都是我母亲带着我的。我母亲很好,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几乎很少发脾气,我们就住在巷子里,日子挺穷苦的,但是,那也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听着程冽在叙述着他的过往,明明,他说起话来,平静的像是在陈述着自己的人生,可是云时绯听着,心却被揪的很紧,也很疼。 程冽继续说:“后来,程国民出现了,他跟我妈一直纠缠着,他们说话都是背对着我的,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发生了很多次争执。”
“当时我妈还说,要带我离开南城,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带我走,我们在去车站的路上,被一辆急速行驶的货车撞倒了。”
云时绯呼吸一窒,没想到,她一直以为程冽的母亲不要他,可并不是这样,他母亲死了。 “后来,程国民就将我接去他家里了,等我上高中的时候,就遇见了你。”
少年说着说着,抬起眼眸看向云时绯。 他有些事情没说,比如那是赵海霜策划的,还是不说了,那些人性的阴暗面,没必要让她知道。 程冽瞳仁很漆黑,看她时极为认真,虽然也是冷的,却不那么令云时绯害怕。 云时绯觉得,自己怎么可能怕他呢。 她此时就很想抱抱程冽,程冽的经历,都让她想哭了。 他亲眼看着母亲离世,所以才受到打击得了自闭症的吧。 也难怪,他病好了,就不救程怀了。 因为那起车祸原本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