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末不想去。她根本没想让顾家知道卷卷是顾家的血脉,她害怕一旦顾家人知道了,他们会直接蛮横地把卷卷抢走。而且,这个时间点去,夏家未必能讨到好处,反而可能同时和顾江两家结仇。夏老太太看曦末不肯动,她立刻不耐烦对温姨使了一个眼色。“去把孩子抱下来!”
曦末怒吼:“谁敢去?!”
温姨吓得不敢动。正当夏老太太要发飙时,躲在二楼偷听的卷卷自己跑下了楼,他一边跑一边喊:“我要去顾家,我要去问一问爹地,为什么他不要我了?”
这话马上让脸色不好的夏老太太变得亲切起来。她欣慰地对站在一边的夏迎冬说:“还算好,孩子虽然跟了一个不争气的妈妈,但骨子里还有夏家人的脾气。”
夏迎冬笑着点点头:“妈说得是,这孩子不仅有夏家人的脾气,长得也像您。”
“有吗?”
夏老太太低着看卷卷,看着看着还真得看出三分相似来,于是,她笑着朝卷卷勾勾手,“过来。”
卷卷乖巧地走到夏老太太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太奶奶好。”
“嗯。”
看着聪明伶俐的亲曾外孙,夏老太太满意极了,她揉了揉卷卷的头发,说,“来,太奶奶带你去找爸爸。”
“好~”一老一小要手牵着手,眼看要走出别墅。曦末一看,急得上去抓儿子,但夏迎冬和温姨一左一右拦着她。几分钟后,夏老太太牵着卷卷上了宝马。宝马载着人,一溜烟没了影。“……”夏迎冬这才让开路:“曦末,你儿子已经去了,你呢?”
“……”她还能怎么选?五分钟以后,她坐上了夏迎冬的法拉利。车子开得飞快,不到一个小时,法拉利就开进了人间乐府的地下车库。人间乐府的皇后厅,顾老爷子不开心地瞪着挂在最高处的横幅,托他不省心的孙子的福,“顾江喜结连理”变成了“江顾喜结连理”。再看江别贺那老鬼满脸压不住的得意,他心里就更郁闷了。然后,他又转头去看虐起顾家人从来不手软的亲孙子,在江笑涵面前满脸笑意的模样,顾老爷子的心啊,瓦凉瓦凉的。他甚至想,顾暮初还不如悔婚得了,他也不用受这份气!顾老爷子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转头问莫管家:“老莫,天什么时候黑?”
莫管家不回答,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面,两颗眼珠子惊得简直要暴出眼眶,顾老爷子看他这样,心想,难不成大白天,人间乐府闹鬼?“小小——少爷?!”
“啥?”
顾老爷子不解,循着莫管家的眼神看了过去,然后,他看到夏月梅牵着一颗圆嘟嘟的肉团子,慢悠悠地晃进会场。老爷子揉了揉眼睛。“老莫,那团子是不是长得有点像顾暮初那个死小子?”
“董事长,是一模一样。”
“诶?!”
顾老爷子跳了起来,他探出脑袋去看团子,果然,那小肉团子长得和顾暮初一模一样。“大曾孙子?”
卷卷松开夏老太太的手,一蹦一跳地冲到顾老爷子跟前,然后笑眯眯地仰头,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句:“太爷爷好~”顾老爷子差点哭了。他一辈子也算勤勉,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结果三个儿子,老大顾景澄生得顾暮初,非要娶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江笑涵,老二顾景青生得顾慕唐,是个对女人没兴趣的呆子;老三顾攸宁,干脆不生孩子!他还以为,这辈子死了都抱不上曾孙子。“大曾孙子,你在喊我吗?”
卷卷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眨完后,他的眼眶红了。“太爷爷不喜欢我?”
“喜欢!”
顾老爷子伸手,把团子捞到腿上,抱进了怀里。真沉。但香。这个时候,会场的大半宾客,因为看见顾老爷子怀里坐着一个缩小版的顾暮初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夏老太太不疾不徐,姿态张扬地走到顾老爷子跟前:“顾家大哥,大喜啊。”
“同喜,同喜。”
“……”夏老太太差点绷不住脸。她喜什么?“顾家大哥,卷卷怎么样?”
“好,太好了。”
“喜欢?”
“喜欢极了!”
“顾家大哥不请我坐下吗?”
顾老爷子头也不抬,随便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
夏老太太瞟了一眼座位上写得“江家高堂”四个字,淡定地坐了下去。法拉利一刹停,曦末就推开车门,小跑着冲进婚礼会场。她进去的时候,卷卷坐在顾老爷子的大腿上揪他的胡须玩,夏老太太不客气地喝着龙井茶,新郎顾暮初,新娘江笑涵,顾江两家人,以及所有来观礼的宾客,全表情诡异。顾老爷子乐呵呵地问卷卷:“你叫卷卷?”
“嗯,夏卷卷。”
顾老爷子顿时脸色一沉:“这个名字不好。”
“哪里不好了?”
卷卷嘟起嘴巴,揪住自己的蓬蓬头,“明明是很可爱的名字。”
“好好好,是太爷爷说错了,不是名字不好,是姓不好。”
这话让卷卷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只见他小嘴一瞥,两滴眼泪要落不落地挂在眼角:“那有什么办法?爹地不要我,我只能姓夏。”
“……”被儿子谴责的顾暮初,还处在有人来闹婚礼的震惊中。顾老爷子眼睛一横,杀人的厉眼瞪得来观礼的宾客一个比一个抖得更厉害:“他敢不认你?!他要敢不认你,我一脚把他踢出顾家!”
卷卷一扫悲痛,抬手擦掉眼泪,然后他站到顾老爷子的大腿上,手指直戳亲爹:“爹地,你听见没有?你要敢抛妻弃子,太爷爷就把你逐出顾家!”
“咳。”
顾暮初轻咳一声,示意老爷子别糊涂。顾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话说急了,他急忙对卷卷说:“大曾孙子,太爷爷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吗?”
卷卷嘴边一撇,竟是又要哭,“所以太爷爷在骗小孩子。”
“……”大曾孙子的眼泪他哪里受得住,顾老爷子立刻忘乎所以,“没,太爷爷没骗卷卷。”
卷卷又眼泪一收,手指再一次戳顾暮初:“爹地,太爷爷没骗人,太爷爷说了,不许你抛妻弃子。”
“……”顾暮初哭笑不得。而顾老爷子眨眨眼,比起欠抽的孙子,当然还是可爱的曾孙子更重要,所以,曾孙子说得都对。卷卷看顾暮初不敢反驳,立刻明白,有顾老爷子撑腰,他可以为所欲为。于是,卷卷的表情越来越跋扈,他手指微偏,又戳江笑涵:“坏女人,太爷爷说了,不许爹地始乱终弃,你还不快走?”
江笑涵当然是气得浑身颤抖,可她不能在人前发怒,于是她转头投进顾暮初的怀抱,委屈地喊了一声:“暮初……”顾暮初觉得头疼得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