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之时,张源清的山顶小屋来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那人面容清俊,双瞳异色,眉间印有红色云纹花钿,红绳绑额,长发用象征着君王身份的发冠高高束立,常年穿着象征着身份地位的君王服饰。 从左手手腕蔓延至左胸纹有十二峒的图腾刺青。 腰上佩着一把唐刀。 神色冷峻,脚步沉稳而又坚定。 正当那人临近之时,小屋房门忽然敞开,一股狂风呼啸而过。 “阁下不请自来,是敌是友?”幽暗深邃的房间里,张源清白衣胜雪的身影缓缓走来。 他站在光影之间,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气场犹如无尽深渊,仿佛要将周遭的光明吞噬,浑身散发着噬人心魄的恐怖气势。 那人冷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淡淡说道:“呵,我想…应该是不是敌,但也不是友。”
“岐王李茂贞,见过张先生。”
张源清眼中露出几分异色,从阴影当中走出,来到了李茂贞身前,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但眼中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样子,反而有些盛气凌人的霸道。 “岐王殿下突然造访,真是叫人受宠若惊啊。”
李茂贞抬起眼,直视张源清的目光。 依稀间,李茂贞看到了自家妹子闺房里的那画中之人走了出来。 不由得多了几分恍惚。 “是你?”
张源清眉毛一挑,不知道这李茂贞抽了什么风。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翻脸这么快。 “你我素未谋面,岐王殿下认得我?”
李茂贞一想起自家妹子在听说诛杀黄巢的冠军侯殒命时,天天为那画像中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这人没死,就在自己眼前,叫李茂贞如何冷静。 李茂贞异色的双瞳透着一丝恼怒,一字一句的说道着,不断向前逼近。 “你还没死啊,我的冠军侯…神威天策上将军!”
张源清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当年的名声这么大,怎么远在凤翔的岐王都认得自己。 不就是杀了黄巢?平定了李克用叛乱? 不至于满天下的人认识我吧? 李茂贞一看到这张脸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恼火,全然忘记了此行前来的目的。 见李茂贞突然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张源清也不再多想,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一股无形的气势展开,与其对峙。 一方君王,一代王侯。 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此刻剑拔弩张,无形的内力暗中交锋。 李茂贞一代君王的气场如高山仰止,神圣不可侵犯。 而张源清气势犹如汪洋大海,波涛汹涌,动辄如雷霆之势,锋芒毕露。 随着内力激发,二人脚下的山石寸寸开裂,周围粗壮的大树不停的摇曳,树叶纷飞,还未落地时就已化为齑粉。 李茂贞手臂之上的十二峒刺青图腾亮起,异色的双瞳透着森然冰冷的寒光。 此刻,他已使出全力,却依然无法撼动张源清分毫。 内力冲击如泥牛入海,竟掀不起丝毫波澜。 张源清还未发力,李茂贞已到了极限,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 “宋文通,初入镇州博野军,驻守奉天,以军功升任队长,广明原年,击败黄巢叛军属将尚让,官至禁军指挥史,光启二年,诛杀宦官田令孜,护僖宗有功,官百武定节度使,赐名,李茂贞,光启三年,斩杀判将李昌符,再救天子性命,加封凤翔,陇右节度使,自此,你屡建奇功,宽仁爱物,保一方百姓平安,可你野心不断膨大,割据势力近达五十州。”
“十五年前你神秘失踪,岐国交给你的妹妹执掌,也就是当今幻音坊女帝,对吗?”
张源清谈笑间,将李茂贞的过往一一道来,神色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乏力之色。 此刻李茂贞已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张源清的对手,但想收手却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张源清的气场全开,气势节节攀升,压的李茂贞脊梁弯曲,双腿开始打颤。 张源清曾经身为不良人校尉,不良人的情报系统对他完全敞开,知晓一些密辛不是难事。 但这些话听在李茂贞心里却犹如惊涛骇浪。 他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一切秘密被人道出,难免心神动荡。 “你,你…到底是谁?”
李茂贞喘着粗气,身为男儿,身为君王的意志和骄傲支撑着,他不容许自己倒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事你死期将至,这才是重要的。”
张源清气势忽然收去,李茂贞如释重负的一个踉跄,一阵力软险些倒下。 张源清又道:“你以为你苦心炼制的殒生蛊真的能保你不死?”
“殊不知在真正的强者眼中,这些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自己的秘密再一次被人点破,李茂贞此刻心中是何感想张源清不知,但他知道李茂贞已无法心如止水般平静。 殒生蛊,十二峒的秘传之法,居于李茂贞脾脏之内,以自身血肉供养十载便可功成,炼成之后只要蛊不死,人不死。 蛊一死,人就会死。 即便李茂贞的幻音诀功力以至大天位之上,但张源清功力已经超过了两甲子,可以说是袁天罡之下第一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此超凡入圣的境界,况且他融合了最强蛊虫,已是万蛊之王,岂会看不透一个李茂贞? “此话何意?”
李茂贞从张源清眼中并没有看出杀意,如此才反问道。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张源清背着双手转身向着小屋走去,扭头说道:“进来说话。”
李茂贞略加思索,抬脚跟了上去。 二人相对而坐。 张源清用内力吸来一坛好酒,斟下两杯。 “你想死个明白,那我便于你说说。”
“首先,你身为岐王,割据一方,势力可以说是能如日中天。”
闻言,李茂贞微微挺起胸膛,颇为自豪。 张源清又道:“可是随着你的势力愈发庞大,你的野心也悄然滋生,当今藩镇割据,天下纷乱,你想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是也不是?”
“是。”
李茂贞回答的很是干脆,抄起身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