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绝半圣府内,苍劲的白芪圣树不时洒落圣辉,一片洁白的树叶从树枝上脱落,向着地面飘去。
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掌在树下将其接住,白色的树叶在掌中停留了片刻,便化作一团荧光,这手轻松一挥,便散作了漫天光雨。 “草木荣枯,人生易朽啊。”一声长叹,千绝半圣苍老的脸上满是沉沉的暮气。 感受到院外王平的气息,将身上的暮气散尽,浑浊的双眼再次变得清澈。 “平儿,进来吧。”
一道身影从院外缓缓走入,白衣玉冠,修为的提升让他看上去锐气逼人,却又神华内敛。 “弟子拜见师尊。”
千绝半圣面含笑意,看了一眼王平,微微错愕,竟感觉眼前之人有些朦胧之意,一眼看去竟看不清修为。 暗自将体内的圣气注入圣目之中,再细细看去,一时间拨云见日,一道道神灵印记在他的眼中仿佛一颗颗恒阳,色彩夺目,光耀九天。 心中震惊,面上却是依旧保持平静,缓缓说道:“想不到平儿这么快就突破了地极境,还引来了第二次诸神共鸣,为师心中甚慰啊。”
王平闻言倒也不是太吃惊,堂堂半圣若是看不透自己一个小小地极境武者的修为,那才是怪事,恭敬说道: “师尊圣目如炬,一眼便看穿了弟子这微末的修为,承蒙师尊指点,这才有了小小的突破,弟子万不敢骄傲自满。”
千绝半圣无奈一笑,缓缓说道:“你在我面前不必总是如此自谦,这样的修炼速度,还能达到两次无上极境,即便是我在真武学宫这一百多年里也见得不多。 你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我对你从来是当作亲传弟子来看,这一点,你可知晓?”
王平听出了千绝半圣语气中的不满,忙解释道:“师尊待弟子自然是毫无保留,弟子心中明了,师尊如此说,弟子不禁心中惶恐。”
千绝半圣摇了摇头,伸手捋了捋白色的胡须,“你啊,还是这个样子,懂事知礼自无不可,但整日琢磨这些人心技巧,终归是舍本逐末。 我辈修士,最重要的还是在武道修炼之上啊。不要因为这些失了舍我其谁的进取之心。”
王平躬身静立,听着千绝半圣的训诫,自己也开始思考起来。 终归是受到前世二十几年社会的熏陶,陷入了思维定式,为人处世都有着曾经的影子。 却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现实,这里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蝇营狗苟的世界了,在这個世界,一切,以实力为尊! “唉……”千绝半圣轻叹一声。似乎在内心之中沉吟了一番,接着开口说道:“你可愿成为我的亲传弟子,承继我的衣钵?”
平静的声音传进王平的耳中,却一下子惊起了滔天波澜。 “师尊,你刚才说,要收我为亲传弟子?”
王平抬起头来看向千绝半圣,震惊的问道。
千绝半圣缓缓点头,苍老的脸上此时古井无波,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你也不用急着答应,先听我慢慢说完。”随着圣光褪去,重新恢复浑浊的的眼中,仿佛开始浮现起一个个过往的场景。
“想要成为我的亲传弟子,就必须修习我的蜉蝣剑道,我观伱似乎只修习过拳法?”“弟子确实只修炼过拳法,并未学过其它武技。”
王平回答道。
“嗯……,你如今拳法一道还未算是真正登堂入室,此刻舍去,倒也不算是太过可惜,你可愿意弃拳学剑?”千绝半圣浑浊的双眼盯着王平。
“弃拳学剑?”,王平内心一阵犹豫,想到放弃自己苦修了多年的拳法,心里不甘,但一位半圣的传承,便是直通半圣的武道之路,没有谁能够拒绝。
心中犹豫不决,看向千绝半圣,说道:“师尊曾经也是古神一脉的弟子,想必当初也修行过双阳拳,如今剑道高绝,想来这拳剑两道可以两翼并起,并驾齐驱,弟子不才,不愿放弃拳法,也不愿放弃师尊的剑道传承。”千绝半圣看了看突然间神情激昂的王平,笑着摇了摇头。 “换做他人的传承,或许可以两道齐修。但为师在鱼龙境便放弃了双阳经,转修了枯荣诀,蜉蝣剑道与枯荣诀相辅相成,枯荣流转,蜉蝣一日,走的是向死而生的道路,与双阳经双阳拳刚猛雄浑,劈山伐木的意境极不相容。 为师转修枯荣诀后,便将双阳经的纯阳真气尽数散去,后来又自行开创出了蜉蝣剑道。故,你若选择成为我的亲传弟子,接受传承。早晚有一日,需要将纯阳真气尽数散去,而没了纯阳真气,双阳拳便是无根的浮萍。 与其到时候前功尽弃,不如趁现在早日转修剑道,尚且为时未晚。”
说完看着王平静静不语,等着他做出决定。 王平听完千绝半圣的话,原本热血激昂的心顿时被泼了一盆凉水,心中一时间矛盾无比。 沉吟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睁大双眼看向千绝半圣,字字铿锵地说道:“师尊,弟子决定……不修剑道。”
千绝半圣闻言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深深的无奈,身上的暮气一时间更加浓郁了。 片刻,才开口道:“你能够经得起一位半圣传承的诱惑,实在是让为师感到惊讶。但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为师也就不再强求你了。 你能够坚守自己的武道之心,着实令我刮目相看,也许对你而言,走你自己的路,会更加合适吧。 以后,为师依旧会待你如亲传弟子一般,武道修炼上有什么问题,便来找为师吧。”
千绝半圣说到这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之情。 “可惜如此良材却不能承继我的衣钵,你此来应该是问修为之事吧。”
王平心中感到惭愧,千绝半圣对自己确实尽到了一个做师父的责任,不能将他的武道传承下来确实是一个很难的决定。 但,相比于自身的武道之路,他还是选择了放弃,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正是这些秘密成就了如今的王平。而这一切离不开双阳经,自然,也就不能转修千绝半圣的道。 听到千绝半圣的问题,忙回道:“确实如此,弟子觉得自身修为进境太快,担心会根基不稳,特来请师尊指点。”
“你的真气凝而不露,血气聚而不散,根基已经是十分扎实了,若是担心之后进境太快,导致真气虚浮,便去力境之中修炼吧。”
千绝半圣说到这,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你的修为根基足够深厚,但终究只是屋内昙花,美则美矣,但只是刹那芳华,见不得风吹雨淋。 等你实力比肩天极境之后,便离开学宫,去外面历练一番吧,再好的璞玉也要经过打磨才能成为传世佳作,一味的闭关修炼是没法成为真正的强者的。”
王平闻言略微思索了一番,恭敬行了一礼,“弟子谢师尊指点。”
白芪圣树上,一片树叶缓缓落下,入土便化作了荧光散去。 千绝半圣伸出满是褶皱的手,将一块玉制的小剑递给了王平,略显疲惫的说道: “这是我炼制的一道剑符,激活后可以爆发出半圣的一击之力,足以应对半圣以下的强者,就当作为师给你的护身之物吧。 等你实力比肩天极境,有了自保之力,出了学宫,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为师也不会再给你别的帮助。”
王平从他手中接过剑符,心中感动,看着眼前沧桑的老人,眼中不觉有些发酸。 “弟子谢师尊赐宝。”
千绝半圣微微摆手,神情疲惫,“为师累了,你且退下吧。”
见千绝半圣有赶自己离开之意,王平只得恭敬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千绝半圣府。 …… 白芪圣树圣辉内敛,一片片洁白的树叶纷纷落下,千绝半圣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苍老与疲惫。 “庄凌霄,你的这个弟子我是抢不过来咯,不过你也是个臭练剑的,当不了他师父,哈哈哈…… 唉……,老朋友啊,你再不回来,可就见不到这个老兄弟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