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这一番话，袁素娘心里更难受了。虽然莫莫被她抱着，但孩子的后背都是紧的。袁素娘眼珠一转，扶着额头松开了莫莫，然后哐当一下倒了下去。莫莫本来还在瑟瑟发抖，但见她这个样子，忽然就急了，扑在她身上使劲摇晃，“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快醒醒呀！”
袁素娘悠悠睁开了眼，有气无力道：“好孩子，我都饿晕了，快扶我一把。”
莫莫急忙用纤细的胳膊去搀扶她，瘦弱的小身板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袁素娘坐起来后，半靠着她，幽幽叹了一声：“哎呀，多亏有你，不然娘倒在雪地里睡一晚上，怕是非得冻死不可。有你可真好呐！”
孩子的心思很单纯，听到她的夸赞，顿时露出了笑容。袁素娘这才趁机道：“莫莫你说，咱们现在这样不吵不闹的，好不好？”
“当然好！”
莫莫认真地点了点头。袁素娘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以后咱们就都这样不吵不闹的，好不好？”
“真的吗？”
莫莫看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袁素娘笑吟吟地回望着她。莫莫的唇角高高扬了起来，小小的手主动搂住了她的脖颈。这一刻，袁素娘的心柔软得像是天上的云朵。就在她做饭的时候，田家人围成一堆，不知在做什么。等到这边的汤煮好，那边才开始起锅做饭。袁素娘瞥了眼，跟一旁的赵六嘀咕道：“瞧瞧，田家运气还挺好，竟然弄到那么大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他们那是狗屎运！”
赵六不屑冷哼，“我那天去给田四柱看病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吵吵嚷嚷的，烦死了。”
袁素娘眼珠一转，“赵六哥，田四柱的病看好了吗？”
“肯定没全好，草药不够，光靠针灸哪能根治，落下毛病了，有内伤。”
“你既然收了人家的粮食，总得再给看看吧，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袁素娘一边说，一边拉他。赵六不情愿道：“又没叫我，我干吗去？”
“复诊。”
袁素娘喊来张三帮忙看着饭，就拽着赵六走了。她想知道田家捕到了什么动物，说不准她也能想办法逮一只呢。袁素娘才一靠近田家，田家人顿时投来了鄙夷的目光，但见赵六跟着，他们并不敢多说什么。赵六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很拽的姿态，问道：“四柱怎么样了？”
“好是好多了，可还是老咳。”
田刘氏说完，急忙又道，“不过我看着应该没什么大事，慢慢就好了！”
赵六却道：“我给瞧瞧。”
“不用不用不用！”
田刘氏急忙道，“小毛病小毛病……”“今儿不收你们东西，算是复诊。”
赵六直接道。田刘氏的脸登时绽出了笑容，“真的啊？那好那好，你赶紧过来！”
到这里，袁素娘就不用跟着了。她才不在乎田家人用什么眼神看她，在赵六去看病的时候，她看向了田家的锅。满登登的一锅肉，但没见着大骨头，应该不是什么大猎物，但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这味道，闻着跟他们吃的鹿肉很不同。鹿肉其实并不适合煮，闻起来有很膻的味道，只是喝汤比烤肉吃更容易饱腹。他们炖的这种肉，闻着不是膻，而是臊。莫非是食肉动物？袁素娘不确定。她的目光顺着雪地上的血迹，看向了田家人窝棚的后面。就在她观察之时，田三丫的斥责声突然传来：“你看什么看？找男人呢？我们家可没那种不要脸的男人！”
袁素娘当即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我奉劝你最好口上积德，还没成亲的姑娘，心真脏！”
“我脏？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能有你脏？”
田三丫斜着眼睛嗤笑，“你跟那几个残废都睡了吧？不然他们能这么关照你们母女？我看你跟那大胡子也未必是真夫妻，三哥，你说你听见那小姑娘管大胡子叫什么？”
田三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几乎是扯着嗓子道：“叫胡子伯伯！哈哈哈！哪有管爹叫伯伯的！”
“我就说嘛！”
田三丫一脸得意，“明明就是露水夫妻！”
这两人，就差用大喇叭喊了。袁素娘心中也有些忐忑，她只想着莫莫不会当别人的面称呼胡子哥，却忘了提防有心人专门的留意。正当她尴尬之时，赵六的声音传了来，“都胡咧咧什么呢？一个个的满嘴放屁，谁看不出来我大哥跟我大嫂恩爱有加，你们一家人，脑袋里怕装的是粪吧！”
他愤愤起身，然而刚给田四柱扎的针还没拔下，田刘氏急忙拽住他，并且呵斥道：“都闭嘴！一个个的，你们指定不得病？”
田家人这才闭了嘴，赵六可惜自己的银针，这才给他起了针。两人返回的路上，赵六不断咂舌嘟囔：“真是的，早知道我跟你演夫妻多好，大哥那人跟木头似的，要是我装，肯定不会露馅！”
可袁素娘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她拧眉苦思，喃喃道：“你说，什么动物是臊的？”
“豺呀！”
赵六脱口而出，“你忘了那天吃豺肉有多臊？我跟你说，吃肉的东西就是臊的，要说好吃，还得是吃草的，瞧今天的鹿肉多好吃……”袁素娘点了点头，“对，可能是豺。一群豺通常有十几只，咱们还有些鹿肉和鹿骨头，说不定能再捉一只……”“二妹。”
赵六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我刚才都听见了，他们不相信你跟大哥是夫妻，要不这样，就说我跟你……”袁素娘惊愕地看着他，“赵六哥，你……”赵六停住脚步，茫然地像个孩子，“我、我……你也瞧见了，我是个大夫，我虽然眼睛不好，但我能给人看病赚钱，将来我能养活你跟孩子……”袁素娘尴尬了，“那个……赵六哥，其实我没打算再嫁，他们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反正……啊！狼！”
白惨惨的雪地上，暗黑的树林中，绿莹莹的狼眼泛着幽幽的光，一对，两对，她一时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