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她疯了,他深受折磨时欢没看到的是,当他们的车队驶离庄园时,离庄园不远处的一个小林子里,走出了一个女人,目送着他们离开。那个人是:李潇潇。漆黑的夜色当中,她的身影是如此的孤寂。车大灯,突然亮了,车子启动了,引擎声在安静的天地之间显得格外刺耳。李潇潇望着黑黢黢的天,长长吁了一口气,继而回过身,走向车,坐到了副驾驶座,转头对着后座的男人作了汇报:“大少爷,骊欢已经找到傅千循。他们回城了。”
井田野靠在那里双眼紧闭,像是睡了过去,车厢内无比安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冰冷地说了一句:“回了。去英国。我想死在那里。”
不知为何,李潇潇的鼻子一下就酸了,眼底差点就迸出眼泪。大少爷的病,复发了。治不好了。可他还这么年轻……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啊?车子驶了一段路后。“潇潇!”
井田野忽轻轻唤了一声。“嗯?”
她转过头聆听。“我死后,你别去打扰他们了。”
“……”“我这辈子没幸福过,你也没有,就让她替我们幸福下去吧!"井田野叹着气说道:“以爱之名,囚困她,我做错了,所以老天爷要罚我。但我不后悔。至少那一年多,她曾在我身边生动地活过。以后,她应该好好地生活。待我死后,我名下所有财产归你所有,你唯一的任务是:守护好她……”李潇潇听罢,顿时泪奔。*酒店。时欢办好入住手续,推着傅千循住到了大客房。进到房间后,她让他等一会儿,她去放水。傅千循却紧追其后,一起进了洗手间。两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时欢是因为对这个男人太陌生了,不知道要说什么。而傅千循呢,他的情绪很压抑,平静的脸孔下,藏些太多的创伤。这些创伤,不是他能说出来的。“好了。可以洗了。”
她放好水,过来看到他盯着自己在走神,眼底沉定着说不出来的黯然神伤。他回过了神,睇着她,轻轻唤了一句:“时欢……”“嗯。”
“欢欢……”“嗯。”
“凌太太……”他叫着她,嘴里全是依恋。唤一声有人应的感觉,真好。时欢微微一笑,“需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她想她应该表现得更为亲切一点,让他多一些安全感,遂伸手要去为他解扣子。不想,他的面色却突然发白,还很紧张,轮椅往后退一步:“不用。我……我自己来……”时欢又眯了眯眼,柔下声音,“你别紧……嗯,我在门外头,如果需要,就喊我……我一直都在……以后,你不会孤立无援了。”
傅千循抬头看她,感觉她是明白了,自己的反常是因为什么,面色不由得微微发白起来,好在她没问他。否则,他会更难堪。时欢走到门外,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那个该死的傅千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令他如此厌恶有人为他解扣子。*浴缸边上,傅千循解开自己的衣扣,看着身上的纹身,露出了嫌恶之色——他要洗掉它,不能让时欢看到,并且,他要让傅千惠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么想着,他的面色,一点一点扭曲起来,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脱了衣服,爬进了浴缸。泡在温热的浴水里,他洗了很久很久。可不管他用了多少沐浴露,他总觉得自己洗不干净了,直把自己的皮肤泡得泛白起皱了,他才爬出来,穿好衣服,坐到轮椅上。出来时,他看到时欢倒在床上躺着已经睡着。睡颜无比恬静,呼吸无比平稳,温馨的灯光衬得她无比迷人。她身上没盖被子,他便悄悄把被子一角扯过来给她盖上。看着她的睡颜,他的感觉还是很不真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走出来了。这一次,救他的人,还是她。来到落地窗前,他看看着窗外的千万灯火,打开窗户,他能感受到夜的丝丝凉意,还有风的味道。不,那是自由的味道。他出来了。终于出来了。他的人生又迎来了新生。再回想这两年时光,一切是如此的阴暗,令他都不敢回想细节。曾经以为,被傅千惠救回来,他的人生就恢复如初,想不到的是,傅千惠在受了强烈刺激之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把她所遭遇的一切,所要负的责任,全部推到了他身上。她要让他负责。她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会被卖,不会被糟踏,不会流产,更不会差点死掉……那一年的她所承受的痛苦,超过了她能接受的范围。重新获救的她,再也走出曾经被虐待的痛苦,所以,她就把矛头指向了他。但他怎么可能同意离婚娶她?于是,她疯了。她要让他成为她的男人。她要让他一起万劫不复。她要永永远远霸占他,囚禁她。为此,他打伤过她,逃过,可他的脚受伤了,不便行动,没逃出来,被捉回去后,他的脚再次被打断。后来,她怕他再伤害他,就开始对他下药,还拍各种暧味视频。她说,她要拍给时欢看——看她以后还要不要他。她彻彻底底疯魔了。他拼尽一切,没让她得逞。她变得暴躁易怒,让人在他身上纹身——前胸后背,都纹上一句:我最爱千惠。他擦不掉,恨不把自己的皮都给扒了。小时候,她那么乖巧懂事,可是,现在的她却成了可怕的怪物。在关的那些日子里,傅千循觉得自己的心态,也在一点一点扭曲,每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恨不得将她撕破碎片。所以才有了时欢进入屋子,而他直接就将她抓住,想不顾一切杀了她……不想了。他闭上眼,不愿再多想,转动着轮椅回到床边,他吃力地爬到床上,看着憨睡的妻子,却只敢缩在那里,怔怔地看着。现在的他,还有资格拥有她吗?身体是残疾的。心态是扭曲的,消极的。当年在非洲,他曾被人动以酷刑,但他没被打倒,肉体上的折磨,他能忍受得了,可是这一次,他经历的是心理和肉体双重折磨。他曾想过,和傅千惠同归于尽的。可是,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贪念在,总希望未来还能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她朝朝暮暮。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忍下来了。他的人生,不该被这样毁掉。幸好,他坚持下来了。欢欢,谢谢你,再次救了我——你一直是我生命里的阳光,以前是,以后还是。同枕一床,他看着她,脸上尽是温柔,看着她,他心里竟是如此的踏实。这便是爱和不爱的差别吧!后来,他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睡梦里,他的身子在抽搐,一悸一悸的。*天亮,他被梦中的绝望惊醒,睁开眼时,看到枕边睡着一个人,他本能地想要甩去耳光,却在看清那人是谁,收住了手势。是时欢。和他同床共枕的是他的妻子,不是那个令人作恶的傅千惠。也不知后来怎么了,他们就钻到了同一个被窝里头,因为他这么一动,时欢就醒了,看了他一眼,坐了起来。她看他的目光有点陌生,而他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早。”
时欢平静地看着他,扒了扒头发,有点小小的不自在。“早。”
他轻声应道。“昨天你睡的时候没盖被子,缩在那里,我怕冷,就和你盖了一条被子……”她这么解释道。刚刚,她好像感觉到他想打自己,大概是做噩梦了。一股暖流流进了傅千循心里。她还愿意和自己同睡一被,这让他很开心。“欢欢……”他忽轻轻地唤了一声,还伸出了手,想触摸她的脸,却在半路僵住了。她故意把脸凑了过去。他却缩了回去,眼神是如此的幽深,透着荒凉,垂着眼睑,低低说道:“我昨晚上想了很久,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什么?”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为了避免他尴尬,她跳了下床,去倒了一杯开水喝,同时,也给他倒了一杯:“喝点水。润润肠胃。”
他坐起来,接过喝了一口,才继续往下说道:“被关了那么久,我心理生了阴影,那些不好的东西,我需要好好地单独地去消化掉。还有,我……我非常需要进行心理康复……”他无比艰难地说道:“在这期间,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时欢听着,面色一点一点冷下来。“你这是打算分手的意思?”
他一听,不对,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这辈子,我是死也不愿意和你分开的,我就是,就是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平复自己受到的伤害……”时欢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回头,我通知你姐姐,还有你的手下来接你……“你的腿伤,你好好去治;你的仇,你也可以好好地去报……“等你办完了该办的事,就去找毛一诺,他会带你来见我……这期间,我保证可以不打扰你……”“好。”
他点下了头,心下既高兴她答应了,又伤感她答应得太痛快了。这纠结的情绪啊,真的是太复杂了。傅千循看着她,感觉她明明离自己很近,却又像隔了千山万水一般的遥远。没有他们过往记忆的她,感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他的生命里。在这种时候,他应该牢牢抓住她。可是不行。一个心理扭曲的傅千循,不配和她在一起。而他的那些狰狞的黑暗心理,需要他去整理掉。他的仇,需要他去解决掉。将来,他若还能和她在一起,他希望他是心里充满温暖和爱的,那些不堪的过去,需要通通放下。生活需要阳光共享,而不是把另一个人一起拉进地狱……因为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