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身份夙遥识收回视线,心中不免有些怅惘。“来,先喝药。”
姜亦依将汤匙中的药吹凉,递到夙遥识嘴边,转头看向姜小渊,“去将你的蜜饯取出来。”
“啊?”
姜小渊颇有些不情愿,不过看到夙遥识病怏怏的样子,他还是应承下来,不过临了还不忘贫几句,“爹爹,那你明日出门时要给我带一包回来。”
姜亦依还是第一次发觉自己儿子居然这么抠搜,她腾出手敲了敲他的脑门儿,“人小鬼大,快去取。”
夙遥识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眼眸黯然一时间心生羡慕。他似乎从未与父皇这般相处过。他也没有娘亲,不知道有娘是怎样的。应该会像江大人一样温柔体贴吧,但是长得很好看,没有那么黑。姜亦依一勺一勺的喂夙遥识喝药,这是夙遥识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自打他记事起,便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父皇将他同储君一般培养,他便不能像寻常孩子那般,有苦也得自己咽。故而他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喝药,即便再苦的药,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感觉了,就同旁人吃饭一样简单。他欲言又止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将这事说出来,他也想贪心片刻,体会一下先前从未有过的感受。一碗药下肚,夙遥识面不改色,反倒是一旁的姜小渊反应更大,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仿佛喝药的人是他一样。见姜亦依放下碗,姜小渊赶忙将一颗蜜饯塞进夙遥识嘴里。酸甜的感觉在他嘴中蔓延,夙遥识看向姜小渊,抿唇笑了笑:“多谢。”
两人年龄相仿,虽说性格不同,但也能玩儿到一处,两个孩子相处的不错,姜亦依也放心。“江先生。”
是李公公的声音。每次李公公一出现,准没好事儿!只希望夙沧墨是真的有要事寻她,否则来日让她寻着机会,定然将他狠狠揍一顿。姜亦依认命的起身,理了理衣摆,想了想,脚步一转从箱子里取出了香料,将自己喷的像个花蝴蝶一般。李公公受教过姜亦依身上呛人的香味,饶是他见识过大风大浪,也不得不承认,他险些撑不住想离开。见姜亦依出来,李公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笑眯眯的说道:“江先生,昨夜的事情有了眉目,大人特意派奴才请先生过去。”
姜亦依稍显诧异,却并不意外,反而心生雀跃。此事事关潭州城百姓,一日未曾查出来,她便无法安心。既是正事,姜亦依完全没有必要推脱,当下便准备随着李公公离开。内室的姜小渊早在李公公来时便打起了主意,听闻娘亲要出去,他赶忙出来,顺手背上他早已准备好的布袋,朝两人追去。“爹爹,等等我。”
姜小渊冲出房门,两人还未出院子,他连忙招呼一声。姜亦依转身便见姜小渊像个小炮仗一样冲了过来,连工具都准备齐全。“爹爹,我也要去。”
姜小渊还喘着气,朝李公公笑了笑,随即看向姜亦依,“昨夜你说今日会带我出去。”
一句话将姜亦依堵得无话可说。这的确是她昨夜说的。房间传来一声轻微地咳嗽,三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夙遥识面色苍白的倚在门边,就那般静静的看着他们。李公公从来都看不得小皇子这么虚弱,他一时间有些失态:“小公子,你怎的也出来了?快些回去休息才是。”
姜亦依对李公公的反应有些惊讶。这李公公倒是挺关心孩子的。她垂头看着陷入纠结的姜小渊,低声商量:“儿子,爹有事出去,家里还有一个病人得靠你照顾,待找到小公子的父母,爹定然不会再食言,如何?”
姜小渊大抵也觉得此事自己没有处理好,也不执意跟随姜亦依出门,他点了点头,转身朝夙遥识跑了过去。“爹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姜小渊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朝姜亦依摆了摆手,“记得和我的约定哦。”
姜亦依哭笑不得,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李公公此时也恢复了原先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先前什么也没发生过。“江先生,那位小公子可是受了风寒?”
李公公状似无意的询问,还不忘补上一句,“先前我看那位小公子还好好的,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姜亦依暗道一声老狐狸,想来这是在套话。若非方才注意到李公公的异常,恐怕她还当真会以为这只是简单的问候。“李公公,似乎很关心那位小公子。”
姜亦依反问,“莫非李公公和小公子认识?”
一句话将李公公堵的哑口无言,他赶忙寻了个由头,“江先生说笑了,奴才若是同那位小公子认识,岂能不知晓小公子的身体状况?”
“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姜亦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倒是在下眼拙。”
李公公此刻是全然不敢再提小皇子了,怪他太心急,本想让江先生透个底,看看可否治愈小皇子,奈何却让江先生看出了破绽。好在姜亦依并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李公公也松了一口气,他顺势转移话题:“江先生,大人今日心情不太好,待会儿万万不可触及大人霉头。”
姜亦依挑眉。她可记着今日在亭子里,夙沧墨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莫非是因为这桩案子?姜亦依记在心上,待会儿尽量同夙沧墨少些交谈,否则这暴君若是被惹毛了想要砍了她,也无人敢阻止。两人一路畅行无阻,来到衙门大牢,姜亦依脚步丝毫未停留,径直走了进去。这地方……对仵作来说熟悉得很。今日的大牢格外的寂静,往日里总会有囚犯哭天喊地,如今却静的仿佛无人之地。姜亦依被领到大牢最深处,那里一贯是关押罪大恶极之人的。夙沧墨显然也是刚刚到来,桌前的茶水还冒着滚烫的热气,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在被铁链锁在刑具上的男人。那男人浑身布满血迹,大抵是刚刚用过刑,此时昏了过去,垂头挂在那里,似是一个破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