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
乔梦诗把沐浴露放到张萌萌面前，“苟天生开车走了。”
“知道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张萌萌明显很疲惫。乔梦诗本来想对她说刚才的事，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时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苟天生能平安回去，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在卫生间吹干头发、稍作洗漱后，为了不打扰萌萌，乔梦诗随便收拾了一下秦青的房间，就在她床上睡了下来。最近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事，一会儿为了秦青两人的事而唏嘘，一会儿又替张萌萌两人的事担心，在床上辗转了很久，乔梦诗还是没有睡意。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既然别人的事，作为一个外人的自己完全无能为力，那干脆认真考虑自己的事情好了。秦青走了，本来还可以住她的房间，以后跟萌萌做室友。不过，从今天的晚回经验来看，这一带真的是不太安全，尤其是对于独自晚回的单身女子。这次自己侥幸逃过，谁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呢？眼看着公司要换人，估计以后加班也会成为常态，下班有多晚都还不一定，那就更不适合住这里了，必须要找一个新的住处。而且，不管要不要找新住处，工资必须要加才行，要不然，连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可是没有师傅带，就没有绩效，那该怎么办呢……想着想着，乔梦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把程丽芬要的资料交给她以后，乔梦诗站在边上，却突然发现根本就没勇气把酝酿了很久的想法说出口。“有事？”
程丽芬看她迟迟不走，抬头问道。“是这样的，程姐，我想跟师傅做项目。”
乔梦诗话一出口，整个人反而轻松了。“哦！我也一直在想你这个事儿。确实应该再给你找个师傅，但是呢，我们部门现在刚巧没人能带……这样吧，我待会儿问问章经理，看他能不能给处理一下。”
程丽芬也觉得小姑娘人还不错，没有绩效确实是个大问题，就看章华能不能给调去其它组。“不，不用问章经理，我找到师傅了。”
乔梦诗急忙说。“哦，谁呀？”
据说这小姑娘当时进入公司就不寻常，难道公司里有什么信息自己没有掌握？“姜、姜小姐……”乔梦诗本来要说姜欣仪，又觉得对师傅直呼其名有些不好，临时改成姜小姐。“哪个姜小姐？”
程丽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姜欣仪。”
“这，小乔，”程丽芬合上文件，“你刚来公司可能不知道，姜欣仪是没有带徒弟。不过，她是不会带你的。”
“我们说好了的，姜、姜小姐说了，她愿意带我，只要我跟你说一声就好。”
乔梦诗机械地重复着当时姜欣仪跟自己说过的话，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还是只想戏弄自己，让自己在同事面前出丑，来报复自己乱说话的事？“是吗？”
程丽芬上下打量了一下乔梦诗，虽然这个消息使她意外，但毕竟她已是久经职场的人，所以并没有过分表露出来，“行，那就这样吧。”
找姜欣仪做师傅的事，乔梦诗想了很久。反正被她报复的机率跟不被报复的机率是一半一半，那就只有冒险一试了。下午，看到姜欣仪上半身穿着露脐上装，脖子上系着黑色颈链，下着藏蓝色包臀裙，脚蹬一双黑色马丁靴，棕色卷发扎成高马尾，以辣妹形象出现。乔梦诗赶紧过去跟她说明，两人现在已经是师徒关系的事实。“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姜欣仪就好。”
姜欣仪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随手把小坤包往桌上一扔，对乔梦诗说。“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乔梦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来，单纯是自己想多了。“跟平常一样就好了，需要做的话，我会来找你。”
姜欣仪挑了挑画得弯弯的细眉，“放心，你会学到很多。”
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被她说得有些意味深长，乔梦诗听起来觉得怪怪的。正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张萌萌打来的。乔梦诗边往楼梯口走，边接通电话。“诗诗，你快来医院，苟天生、他、他……”乔梦诗才接通电话，里面就传来了张萌萌慌乱的声音。“苟天生怎么了？”
乔梦诗心里一沉。“他、他在医院，医生说……他可能……”话筒里是张萌萌抽泣的声音，“他要死了，诗诗，是我杀了他、我杀了他……”乔梦诗听得心惊肉跳，她连忙安慰张萌萌：“萌萌你先别慌，我马上过来，医院在哪儿？”
挂掉电话，乔梦诗急匆匆赶到程丽芬工位前，一看，人不在。这时，路过的姜欣仪问，“什么事这么急？”
“我朋友在医院，我要请假赶去看她。”
乔梦诗边回答边焦急地寻找着程丽芬的身影，“你看到程姐了吗？”
“没看到，刚刚还在呢。”
乔梦诗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程姐的号码，里面并没有记录，她问正要离去的姜欣仪：“你有程姐的电话吗？”
“没有。你那么急的话，先走好了，等她回来，我帮你跟她说一声。”
姜欣仪摆摆手。“谢谢你呀！”
乔梦诗说完，一路小跑着往外赶。等乔梦诗赶到医院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张萌萌在手术室门口呆坐着，没有想象中的崩溃跟绝望，反而有种异乎寻常的沉着。“萌萌，你没事吧？”
乔梦诗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握住她的一只手，好冰凉啊，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希望可以让它热乎起来。张萌萌摇摇头，没有看向她，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乔梦诗有些慌了。“萌萌，你别这样，苟天生不会有事的。”
一路上想了许多安慰的话，现在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张萌萌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往手术室门口冲去，乔梦诗一看，原来是手术室的门开了。她轻轻吐吐舌头、拍了拍胸口，也赶忙走上去。“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需要观察24小时。”
医生对扶着手术推车，低头急切地看着病人的张萌萌说。随后，跟着几名护士，把病人送往病房。安顿好苟天生后，医生向张萌萌交代了一些家属看护的注意事项后就离开。期间，张萌萌静静地坐在病床前，看着苟天生，好像要看清楚这张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乔梦诗自从听见医生说病人脱离生命危险后，就一直试图说服张萌萌在旁边空置病床上稍作休息，都以失败而告终。现在她正考虑着，要不自己先去休息，好接下来替换张萌萌，毕竟要观察24小时，一个人肯定撑不住。正在这时，病房门被大力推开，以一对貌似夫妻的两人为首，旋风般冲进来一群人。那名男子两鬓已经有了白发，眼睛却炯炯有神，声音非常洪亮：“没得事，跟你说了，医生都厉害得很，楞个瓜娃儿不就是落水了嘛，哪有救不回来滴？”
他这话是对着身边的一名美妇人说的，美妇人用做了时髦美甲的手指指着男子说：“苟富贵！就说你不要给他买那个车，你偏不听，看看今天，我的孩儿要是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说完，又扑到苟天生的床前，“哎呦！我的娃儿呦，喊你开车小心，你就是不听，今天你要是真尼着水淹了，那我也不活了！”
原来这是苟天生的爸妈，乔梦诗看向被挤到床头一角的张萌萌，突然替她觉得有些头大。正乱成一团的时候，苟富贵的手机响了。“那个环卫工找到了？你喊他过来嘛！不得行，他要上班？那你问问他想要个啥子？”
苟富贵停了停，“不要？哎呀！你挨电话递给他嘛！”
“是你救了我家娃儿说？那就谢谢你！我说你想要个啥子？你，听不懂？来来来！你来挨他说。”
男子说着，扯过身边一个墨镜男，把电话递给他。“我们董事长说，你救了我们家少爷。董事长要感谢你，问你想要什么。”
墨镜男从外形上看个壮汉，却说得一口不错的普通话。“啊？就是今天你从水里捞上来的那个……对……对……你想要什么？不要？”
墨镜男看向苟富贵。“不要不行！”
苟富贵很坚决。“我们董事长说了，你一定要收下。”
“你让三儿看好他，就在那点儿等。”
苟富贵不耐烦地说着，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墨镜男，“去去去，你挨钱给他送去。”
“取多少？”
墨镜男挂掉电话，接过卡问。“这还用问？你说取多少？”
苟富贵心里记挂着儿子的情况，手下还在问，他有些急了。“十、十万？”
“我儿子的命就值这点钱？！”
苟富贵把眼睛一瞪，“把卡给他，这卡就是他的了！”
墨镜男答应着快步离开了。旁边的乔梦诗听得目瞪口呆。“他动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天生，哎呀，天生……”美妇人连忙凑上去，“是妈妈，我是你的妈妈。”
“萌萌……”苟天生虚弱的声音响起。“哦，萌萌、萌萌快！叫你呢！”
大家伙让出一条路，天生妈亲昵地挽住张萌萌的胳膊，送到儿子的床前，“儿子，萌萌在这儿。”
苟天生看到张萌萌的刹那，眼神里的光亮了起来：“天、天堂……天使……”说完又闭上眼睛。“哎呀！快！快、快叫医生。”
天生妈惊叫连连，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谁在病房里吵闹？！”
刚进门的护士手里半举着托盘，看房间里乱成这样，就呵斥着，“你们吵成这样，病人怎么休息？！家属留下，其他人出去。”
“哎，护士，你来了正好，他醒了，又晕过去了，你说怎么办？”
天生妈说完，焦急地等着护士去查看。这边天生爸把其他人往病房走廊上赶，一时间病房里的压迫感少了很多。“应该是麻醉没醒，我去叫医生。”
大致查看了一下后，护士对大家说，随后出去了。“嗯，手术很成功，病人病情基本稳定。这个小伙子求生欲很强啊！这种手术成功率不大，他硬是抗过来了。”
主治医生带着助手过来细致检查后，对天生爸妈说完，有问道，“谁是萌萌？”
“我……”张萌萌轻声说。医生看了看她：“小伙子昏迷中一直喊你的名字，来了就好。”
又对苟天生爸妈说，“后期注意观察，配合治疗就行了，哦，记住，千万不要刺激患者的情绪。”
“好、好、好，谢谢医生！一定滴，一定滴！”
苟富贵说着就要上去跟医生握手，“谢谢你救了我儿子的命……”“应该的，握手就不必了。我还有其他病患要看，去看你儿子吧。”
医生说完，在一众助手跟实习生的簇拥下，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