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玉看着这个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男人,心中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但也只是可怜,想到青衔在他那受到的痛苦又何止是这些。“你以后也不要再找她了,她也不会回来这里。你就当你们没有成婚过。”
说完沈韫玉就离开了,燕君赫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能过回过神来。昏昏沉沉的天色也兜不住这暗沉,轰隆一声就下起了雨来。豆大的雨滴落下来,顷刻间就将他浇得浑身湿透。“将军,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雨下的太大了。”
雁北快步走过来出声劝道。可是燕君赫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仰起头,仍由着雨水落在他的身上。雁北站姿一旁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会儿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了,将军的心病在夫人,只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沈盛远和白兆业也不敢先离开,这人还在这儿呢,他们两个哪里敢先走。燕君赫站在雨里,整整站了一个时辰,然后才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走出沈府的每一步都格外的艰难,脑海里都是零星的片段。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张笑脸。那日他在园中的树下,看见她对着沈韫玉露出那样的笑脸。他有多久没见过她笑的这般灿烂了?这段时间的燕君赫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心中就只剩下了要找到了沈青衔这件事情。可是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他总以为沈青衔不会离开他,总觉得她进了将军府这辈子都是他的人了。可是现在……她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皇城,他又要去哪儿才能够找到她呢?燕君赫坐在马车里,浑身湿透。可是身上的冰冷远不及心里的冰寒。偏偏在他失去了之后,才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现在已经是临近黄昏了,天色昏暗,还下着大雨,路上的百姓都已经收摊回去了。放眼看去只剩下了一片的泥泞,往日的繁华都看不见了。他无意的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却看见了闽春堂的招牌。“停下。”
雁北觉得有些奇怪“将军,怎么了?”
刚刚问完,他的耳边就听见了小二揽客的声音。再一抬头就看见了闽春堂的招牌。心中一紧,将军怕是又想起了夫人。燕君赫没有多说,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就走了下去。小二一看见来了贵客,喜笑颜开的迎了过去,可是看见他有事浑身的狼狈,衣服都湿透了,还滴着水。“还愣着干什么,楼上厢房。”
雁北瞪了那小二一眼,伸手扔了一锭银子。“哎!好嘞!客官里面请。”
小二就是见钱眼开,弯腰狗腿的将两个人请上了楼。雁北心里却十分的忐忑,他隐瞒的事情恐怕是要包不住了。燕君赫进了房间,刚坐下来小二就让人按照雁北说的,上了一桌子的好菜。燕君赫的目光扫过桌子,却是微微蹙眉。“这儿有没有杏仁酥?”
小二原本都已经等着贵客动筷了,一听要什么杏仁酥,脸上明显就愣了一下。“这……杏仁酥,小店还真的没有,贵客要不看点别的?小店的招牌是这……”小二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本王只要杏仁酥,以前有的菜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自称一出来,小二就知道眼前的肯定是大官了。直接是跪了下来“大人,小店,小店从来就没有什么杏仁酥啊。”
“这杏仁酥是坊间流传的东西,这,这登不上我们闽春堂的桌啊……”小二的话已经说的含蓄,直白话就是这杏仁酥都是平常老百姓吃的东西。闽春堂那都是招待达官贵客的,哪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雁北也不想将军再为难了一个小二,索性就认了错,单膝跪了下来。“将军,这都是属下的错。”
燕君赫的眼神空洞,却还是转向了他。雁北硬着头皮说道“当初属下看将军多日没有好好吃饭,所以就让夫人做了杏仁酥,然后放在了闽春堂的食盒里……”后面的话就算是不说,燕君赫也都已经明白了。原来他吃的那些所谓的闽春堂的东西,实际上都是沈青衔亲手做的。雁北见他半晌没有说话,索性将之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将军出征前的那天晚上,夫人怕将军在边境吃不到什么好的,所以就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可是那天将军去赴了江小姐的约……夫人等到了很晚。”
“最后那些饭菜都已经凉了,就让属下分给了府里的下人。”
说完房间里就好像顿然之间冷了下来。跪在一旁的小二浑身都在打摆子。他不难分辨的出,眼前这位就是近日皇城闹得风风雨雨的燕大将军。都说将军脾气越发不好,一旦心情不好,就会动不动的杀人。他刚才眼拙没有认出来,待会儿会不会惹得这位爷不高兴,自己小命就丢了啊。燕君赫坐在位子上,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身后的窗外就是瓢泼大雨,他却坐在里面的灯火辉煌里,大声笑了起来。雁北吓了一跳,胆战心惊的抬头朝前看去。就看见那个在战场身受重伤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男人。这个时候却孤身一个人坐在这客栈的二楼,失声痛哭起来。那晚的燕君赫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都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沈青衔回不来了,他永远都失去了她。偌大的苍国再也没有了沈青衔的踪迹。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的看清眼前的人。他后悔为什么没有在那晚赴宴的时候就留在将军府。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够好好的注意到沈青衔的不对劲。这样,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沈青衔还是会留在他的身边。那天他坐在闽春堂的厢房里,一口饭菜都没有动,只是失神的看着,直到饭菜都凉透了。他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一直坐到了天明。从那天之后,燕君赫再也没有派人去找过沈青衔的踪迹。皇城的所有告示都扯了下来,燕君赫也没有再回过将军府。一直都呆在军营里,没日没夜的操练着将士。他再也不提及沈青衔三个字,周围的人也不敢再说那三个字。沈青衔终究是成了燕君赫心上的那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