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4章 逃亡之于诡夜 (七)
＂呃......香奈儿？＂艾尔伯特红着脸，低声问。 ＂抱我。＂精灵少女却说：＂如果我必须死在这种地方的话，我想至少死在别人的拥抱之下。＂ ＂让你落到现在这般田地，都是我的错。＂艾尔伯特低叹道：＂即使如此，你也不恨我喵？＂ ＂不，＂香奈儿却说：＂刚好相反。让你落到现在这般田地，都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怂恿你去接近斯芬克斯的。如果你不曾跟他们有过接触的话，你现在就不会和我一起被困在这种地方了。＂ ＂......但是我，从没有后悔过。＂老虎深情地看着少女。 ＂我也是。＂香奈儿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凑到艾尔伯特的嘴唇边，开始和虎人青年拥吻起来。 或许他们已经有所觉悟了。即使下一秒就必须面临死亡，即使他们眼前的世界即将分崩离析，但是这一刻，仅仅是这一刻，必须拥抱永恒。 洞窟的冰冷刺痛着艾尔伯特赤露的身体，来自少女身体的温存却把前一刻的寒冷驱走。 香奈儿躺在艾尔伯特的怀里，虎人青年感受着来自少女身体的重压，却一本满足，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而无憾了。 死？ 艾尔伯特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体内最后的一天气力都被榨干了。 冰冷开始侵蚀他的肉体。他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 这就是......死亡？ 月光碟也是需要能量来发动的，实际上月光碟越是发动，越是消耗艾尔伯特的体能。而如今，他体内的能量其实已经消耗得一点都不剩了。 这就是死亡。 空腹感再一次涌现，他的肚子里是如此之空虚。干渴感再一次袭来，他的喉咙是如此之干燥。 他这才知道，自己其实很长时间以来都一直没有吃喝过。所谓的吃了东西，不过是他自己骗自己的梦。那个梦就是他自我消化的一个过程。是他的身体对他的最后通牒。而他却无动于衷。如今他的胃酸已经把他的肠胃腐蚀了大半，他体内的血液也因缺水而粘稠如胶，他再也没法回头。 原来这就是死亡。这就是死亡啊。 艾尔伯特眼中的某种光芒在渐渐逝去，即使他怀中的香奈儿根本没有察觉。 他在她身上留下了最后的希望，或许这就是他活着的意义。 这就是他人生的全部意义......吗？ 在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消失之前，他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看着那凝固在玻璃的世界之中，被火光映照之下的无数金属微粒，那宛如真正星空般闪耀着的［无限］。 ------他，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宇宙万物，森罗万象，无穷无尽，万有全无。 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生与死，有与无，真与假，光与暗。 只是无尽量子世界中，一个小小的涟漪。 心脏停跳，思维停转，意识也随风消散。 仅残留着一点点的生命之火，却在他肉体的最深处，持续瑟缩摇曳着。有谁伸出了发着白光的手爪，护住了这个小火苗。 ------然后他，突然领悟了。 所谓的宇宙，不过是一个全息影像。 一切都没有意义。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无］。 ------无中生有，又有何不可？ ＂笨......笨老虎？＂前一刻还依偎在艾尔伯特怀里的香奈儿，后一秒就感觉到了异样。 被白光包裹着是艾尔伯特，整个人开始浮空。 他注视天空，却并不是在注视着真正的天空。 他注视着虚空，他注视着这个宇宙的一起起源，一切的真相。 ------他，看到了［弦外之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看到过它。 如今，他只是再一次领悟，再一次想起，再一次，看到。 被白光包融的艾尔伯特，突然消失在半空中。 ＂笨老虎？＂少女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被吓愣了。 然后她突然想起，艾尔伯特可能是使用了之前屡屡被人提到过的那个特殊的招式［沙暴神行］。他在球场上正是用了这招，从整个世界的人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她的猜测并不是完全地正确，但也不是完全的错误。 发动了［神隐］的艾尔伯特，其存在并不仅仅是从他所在的那个洞窟之中暂时消失，他是传送到了某处。 一个黑暗与光明交织的世界，一个量子的漩涡之中。这里，就是［弦外之理］的正中心。 不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处，却又无处不在。 所谓的［神隐］，简单地说，实际上就是艾尔伯特把自己的全部或一部分，挪动到了［弦外之理］的一种传送技术。 只是，在这之前，艾尔伯特从未有如此成功地发动过［神隐］，之前的一切全都是半成品。 只有这一次，才算是［神隐］的完全形态。 只有这一次，在艾尔伯特濒临死亡的绝望之中，他到达了这个真理的彼岸。 在这个真理的漩涡之中，有一头巨大的白老虎，在与他遥相凝视着。 艾尔伯特知道它。在圆桌试炼开始之前，他就遇到过这头圣灵白虎。在圆桌试炼开始的时候，艾尔伯特佩戴着的封魔手镯，就一直限制住圣灵白虎的力量。然而圣灵白虎的力量，实际上却无比巨大。 解放这份力量的话，或许可以起死回生吧。 或许，可以制造出奇迹吧。 ＂小白......＂艾尔伯特直愣愣地看着圣灵白虎。 在这个全知全能的领域之中，在这个能够通晓过去未来一切的领域之中，此刻的他，总算明白了一切。 不是他选择了圣灵白虎，而是圣灵白虎选择了他。 死去的猫人少年在命运的洪流之中，穿越了时间，穿越了因果，化成巨大的灵体，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因此，在第一眼看到艾尔伯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圣灵白虎才会高兴地扑了上去吧。 ＂是你......鲁夫？＂艾尔伯特用震颤着的声音，低声发问道：＂真的是你......？原来你......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圣灵白虎没有回答。他不需要回答。 ［再一次，让我拯救你吧，我永远的朋友。］ ［然后，愿我们在未来的某一刻，再次重逢。］ ［再见了。］ 白光如同潮水般涌来，直接附着在艾尔伯特的身上，充斥着他的全身全灵。 被那白光包裹着，奄奄一息的他，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温暖。 （鲁夫......） 嗖！ 浑身发着白光的艾尔伯特，再一次出现在香奈儿的面前。 他漂浮在半空中，如同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承托着。 他手臂上的封魔手镯，因为已经压制不住那巨大的力量而碎裂，它的碎片此刻正如同卫星般围绕着艾尔伯特转圈。 这个世界上却再也没有圣灵白虎，它的灵体已经彻底消散，变成艾尔伯特的养分，被吸收了。 无中生有，又或者说只是等价交换。 ＂笨老虎？＂香奈儿看着半空中的艾尔伯特，不禁有点吃惊，茫然。 他却张开了嘴。他的双眼与嘴巴都放射出白光。 到达过弦外之理，看见过宇宙一切真理的他，此刻正处于一种超凡入圣的状态。 他抬手，发射出一道白光。 那光芒如同长矛，仿佛能够贯穿一切！ 它把艾尔伯特面前的玻璃墙壁打穿了！ 足够十人并肩跑过去的巨大地下通道，在一瞬间出现。 那通道，直达撒哈拉沙漠的地下玻璃海。 那就是可以让他们逃脱的出口。 嚯！在香奈儿反应过来之前，艾尔伯特就一个闪现到达了精灵少女的面前。 他抱起了她。又或者说，香奈儿是被某种力场抬起，原地升浮起来的。 艾尔伯特拾起了精灵少女的弓箭，拉满一弓，把箭矢朝着出口那长长的通道，发射出去！ 嗖！------箭矢以惊人的速度划破长空，笔直地飞，飞得难以想象地远。 他可以制造一个类似反重力的力场，抵消箭矢所受到的地心引力。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让这支箭矢朝着无尽的远处飞去。当然，他的力量也是有距离限制的。箭矢飞出一千英尺之后就是它飞行的极限了，它开始回落，落向地面。 在它碰触到地面的瞬间，箭矢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艾尔伯特和香奈儿两个。箭矢所在的空间和艾尔伯特所在的空间，被对掉了。这就是圣灵白虎的能力。 ＂难以置信......！＂黑暗精灵少女低叹道，虽然她之前就看到过老虎用类似的能力战斗过，但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真切地体验过这种能力最大的威力。 不管是箭矢，还是子弹，甚至仅仅是一颗小石头。只要是曾经被标记过的东西，被发射出去以后，都能和艾尔伯特所在的空间对调。这已经变相地算是一种可以传送到任何地方的传送术了，只要他把对应的飞道具发射到他想要发射到的地方。 艾尔伯特再次拉出另一箭，箭矢呼啸而出，飞的更远。 嗖！再一次的传送，把二人带离了地下玻璃洞窟。在艾尔伯特面前的，就是撒哈拉沙漠地下巨大的玻璃海。